第22章 尘埃落地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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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严趁人之危,杀我在先,可是技不如人使我逃过一劫,令严与你一般,自以为受辱,在东侧殿以东的墙根下自刎身亡。你明知真相,只是因为恨我,所以把杀父的帽子也扣我头上。”裴靖打心底深感无力,这父女二人真是如出一辙地偏执,一脉相承地自以为是,“权力确实重要,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但不会比任何人重要,否则你父亲断不会为你做到这般地步。”
提到父亲,孙令萱蓦然嚎啕大哭起来,那满含哀恸的神情不似作假,观之仿佛当真知错悔改了一般。
“算了,人各有命,”裴靖摆了下手,“带下去吧。”
她已无话可说,孙令萱自我沉沦且不够,还要连累整个家族,事后不知悔改,犯上弑君,可谓错上加错,想来继续活下去也依旧不会知晓悔改。
孙令萱的哭声渐行渐远,渐渐听不见,往后这人不会再出现在裴靖面前,也不会再出现在人间。
“话说她徒弟呢?”盛瑾瑜好奇地问道,“她不是还有个名唤意如的徒弟吗?”
孙荣洲答说,“此人列属盛氏奴婢,随盛氏女眷一同被罚没为官户,正在司农寺做工。”
盛瑾瑜登时面露嘲讽,拖着长腔声调千回百转地“哦”了声,“原来他们说的那位未过门先送一通房的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孙娘子呀!”
意如原姓季,本是官人女,父兄弟坐罪元青大案被斩首,母嫂皆死于流放途中,留她一个成了孤儿,因身形黑瘦,被错认为南诏国俘虏,没入军中为营妓,后辗转至泸州营为奴,恰逢孙令萱遴选侍女,得其赏识,遂为医助。
纵使成了学徒,季意如依旧未能脱离贱籍,是因孙令萱知她曾为妓,甚为鄙夷,仅给她转为私奴婢,人前以师徒相称,实待之为婢,非打即骂。
二人之间若当真存在孙令萱宣扬的那般师徒情分,季意如断不会被孙令萱送给未婚夫做通房,且不说帮她脱籍再寻一门好人家,只陪嫁为媵妾、或仅为妾也不啻为一条出路。
季意如在孙令萱手下,从官奴婢到私奴婢再到官奴婢,一辈子没能脱去奴籍。
“季意如。”裴靖细细品了品这个名字,不甚喜爱地摇头。
此名与春秋时期鲁国正卿季平子同名,那季孙意如专权跋扈,与叔孙、孟孙逼迫昭公败逃齐晋求援,摄行君位近十年,家臣阳虎在其死后亦作乱争权,扰得家国不宁。
裴靖翻着案上奏疏,叹了口气,“不是个好名字,也不是个好命。”
盛瑾瑜闻声止笔,鄙夷地看着裴靖,“孙令萱恩将仇报之事犹在眼前,陛下大发慈悲前还请务必三思,免得又救一白眼狼。”
“没有的事。”裴靖讪讪地摸了下鼻尖。
她方才确有一瞬间想将意如调到太医署,那人好歹跟着孙令萱学了几年医,怎好埋没了,不过孙令萱一事的确令她心有余悸,与之有关的人是得额外警惕。
傍晚,宁宴踩着最后一缕日光从校场回来,今年的进士身体素质比前几年的强多了,他忍不住多操练了一个时辰,新科进士们很过瘾。
“是他们过瘾还是你过瘾?”裴靖喝了口粥,看着旁人碗里大块的羊肉,眼泪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下来。
“过瘾是相互的嘛!”宁宴一口下去,碗中汤饼瞬间消失一半,他擦了下嘴,接着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孙令萱的脑袋了,师傅摊上这样的女儿当真可惜了。”
盛瑾瑜乜了宁宴一眼,“是孙闻可惜还是孙令萱可惜?”
宁宴一怔,不自觉地看向裴靖,“那……孙令萱也可惜?”
盛瑾瑜当即哼笑,“你心里果然有孙令萱。”
“我他……你……”宁宴放下碗扑过去,“老子直接撕了你的嘴比什么都强!”
奚迟急忙拉架,三人吵吵嚷嚷地闹成一团。
裴靖战术性喝粥,以免引火上身。她只是一位柔弱不能自理的皇帝罢了,哪能惹得起武功高强的那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