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和立刻施下了定身术法，那王家妇顿时动也不能动，只能破口大骂：

    “叶宁！你这个贱人！你该死！你为什么要救朱娘！为什么？！”

    “你当初直接说她是妖怪不就行了？光在那里闹有什么用？”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相公？为什么啊？呜呜呜呜呜……”

    喊到最后，她似乎是浑身没有力气了，若不是定身术，怕只会立刻哭得瘫软在地。m.dermstem.cc

    叶宁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刚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怪我吗？她有些迷茫的想。

    如果当初坚定一些，直接告诉大家朱娘其实是妖怪，会不会就不会有人去吃那些馄饨，会不会就不会有人死？

    眼前王家妇的郎君是不是也不会撇下发妻幼子，就此撒手人寰呢？

    石头握着娘亲的手，发现她在微微颤抖。小孩咬了咬唇，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娘亲为什么要被平日里熟识的街坊们如此责骂。

    他和娘亲明明做了好事不是吗，可做好事为何没有好报？

    那跪倒在地的妇人还在边哭边叫骂着，段流徽簇起了眉，冷喝一声：“闭嘴！”

    一个噤声术下去，王家妇便无法再说话，只能流着泪，用眼神控诉叶宁。

    那眼神中的痛苦与怨恨太过沉重，叶宁也不敢再看，偏过了头，眼角泛出泪光。

    也许，这一切真的怪自己。

    “叶娘子，莫要自怨自艾。若当日你直接揭穿了朱娘的真实身份，那么她只会狂性大发，与魔修一同大开杀戒，到那时一个人都活不下来。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告诫众人，还冒死将此事通知我天音阁，都足以证明叶娘子是大善大义之人。”

    段流徽再也看不下去女人的自责，开口劝慰道。

    见大师姐发话，洛明霜也不慌不忙地补充：“叶娘子不仅自己有勇有谋，教出来的孩子也是极好的。那日要不是石头识破了我和师妹的身份，将我们二人留了下来的话，怕不是化怨阵早就炼成，此处都变成鬼蜮了呢！”

    就连一直看戏的暄和都难得开了口：“叶娘子，做人最重要的是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叶宁一怔，自己和石头没错吗？她们母子真的是救了大家的命，而不是做得不够彻底害了大家吗？

    她看向右方，那个帮她挡下了王家妇攻击的蔺仙长，虽与昨夜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但那双杏眼中的鼓励与安慰却是如出一辙。

    “娘亲，”石头扯了扯叶宁的手，露出一个笑容，“仙长们说了，我和娘亲救了大家，我们也很厉害，是不是？”

    对上儿子渴望的目光，叶宁鼻头一酸，掌心抚摸上石头圆圆的脑袋：“嗯，石头很厉害，娘亲…也很厉害。”

    叶宁的眼泪倏然落下，是她一叶障目了，自己已经给出了预警，信不信是那些人的事情，她叶宁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自己，就足够了。

    这些人害怕，这些人承担不了他们的因果，可自己呢？她不怕吗？她又凭什么替他们承担呢？

    在知道朱娘是妖怪后，她叶宁难道没有忍着恐惧去对方的摊子上闹事吗？如果那时候朱娘发狂，自己的性命不也没了吗？

    我有替你们真正地冒着生命危险着想的，你们听不听我无法左右，今日你们所遭受的苦难也不该强加于我身上。

    我不欠你们的，叶宁想。

    想通这一切的叶宁浑身气势一变，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都挺直了，她又变回了那个敢持刀和离，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敢爱敢恨的叶宁了。

    她牵着石头向四人行了个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谢谢诸位仙长，若不是你们，叶宁恐怕就要被莫须有的罪责而感到愧疚至死了。几位之前还救了我，此等大恩大德，叶宁无以为报，日后有用得上我们母子的地方，请各位仙长尽管开口。”

    “至于王家妇，”叶宁转过头，毫不畏惧地迎向了对方怨毒的视线，“也是可怜人。”

    “我知道你相公去世你很难过，也知道你往后要一个人抚育幼子会很艰难，所以我不会怪你今日之举。但这不是因为我对你相公的死负有责任或怀有愧疚，而是因为，我知世间女子多艰难，我也独自抚养过一个孩子，所以——”

    叶宁蹲下了身子，右手在身上慢慢摸索着，拿出了一块中品灵石，放在了妇人面前。

    “这点灵石，就当是我同为一个女人对你的帮助，望你往后余生，顺遂平安。”

    说完，叶宁拉着石头，再一次和凌平宵他们行礼之后，顺着县城外的路走了下去，她已经不再需要修士来保护她了。

    “叶姐姐，谢谢你帮我，朱娘会一辈子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