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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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母亲慢悠悠从镇小学走出来。路过小卖部,她停了下来,买了两个雪糕。
冰柜里最贵的。
你一口咬下去,牙齿先是破开香郁甜腻的巧克力脆皮,而后陷入冰冰凉凉的冰淇淋内芯,这还没完,咬到最后又是一层包裹着榛子坚果的巧克力……你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雪糕。
你仰起头,母亲一手拿着雪糕,另一只手伸开,粗糙的手掌接住了被风卷下来的娇嫩桂花。
一切缓下来了,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母亲低头轻轻闻了闻手心里的花,眉毛、眼睛、唇角,甚至连头发丝都舒展开来,午后的光穿过枝蔓落在她的肩头,微风袭来,光影明亮且晃动,她闭上了眼,满脸的温意柔情……这是你从未见过的母亲的样子。
你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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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再难挨。心底的希冀一点点存起来,你的燧石刀也被打入冷宫,被塞到衣柜深处。
你母亲店里的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谣言谤语再多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你母亲别处没有的手艺,真材实料的诚意,起早贪黑的勤恳。
没几天,有人说你母亲熬肉的汤里放了大烟壳。刚有好转的客流一下子又断了。
又过了几天,工商局的人上门突击检查。查了半天,也没查到违禁物品,你母亲反手一个举报,领着人直接跑去大集上那几家最近冒出来的羊肉粉摊位……不检查不知道,还真有人用大烟壳“增香添味”,用来熬制大骨汤,其中就包括那个霸占了你母亲摊位的女人。
所有人都看见了。想装作没看见也不成。你母亲清白极了,她的生意就此彻底好转。
哪怕她的店铺需要多走一两百米,也有人愿意绕这个路。
她头顶的牌匾稳稳当当,河蚌壳镶嵌的名字熠熠生辉。
你父亲酸得像个醋坛子,也只能骂两句。毕竟谁都不能跟每天哗啦啦响的现金流水过不去,那可是真实诚恳的钱,可以解决大部 分问题,当然也能满足他的酒瘾、烟瘾,以及在外装大方装有本事的“我是成功男人”的瘾。
你母亲沉浸在终于站起来的痛快中,宁肯用钱打发他,也不愿意被他影响心情,耽误时间。
有时候你蹲在大盆前洗成堆的碗,抬眼瞄见父亲从钱匣子里“摸钱”……他被你母亲逮住时依然满嘴狡辩,一跳三尺高,但你敏锐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母亲说话时腔调高了许多,腰板也挺起了不少。
你父亲肯定也感知到了,只能变本加厉地说母亲不过是个卖粉的,不过挣点体力钱,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有那么一点点小运气……她再牛,也牛不过他的职称、他的奖杯、他对国家找矿事业的贡献。
有一天,你父亲再次醉醺醺地半夜回来,把你和你母亲从被窝里拎出来,兴高采烈地宣布一件事。
老陀死了。
老陀死在监狱里。就在公审大会前。
“就差一天就能看到这个老流氓被揪到所有人面前,让大家都听听他那些丢死先人的‘好事’,把□□犯三个字刻他脸上,结果,他真是好命啊,竟然就这么死了。”
“老流氓肯定是畏罪自杀,知道丢不起这个人,妈的,死得太凑巧了。死在公审大会后也行啊。”
“你们两个是什么表情?是要哭吗??王庆芬,你是有男人的人,你要为别的男人哭?你敢给我哭个试试!”
“还有你,李重,你龇牙咧嘴的是要干嘛?上次被你咬了一口现在还在疼着,你敢再咬下试试?!”
“你,你们,想干嘛?造反啊?你们站那别动!别动!没听到吗?”
……
巴掌呼过来,被你母亲紧紧攥住。
大腿踹过来,被你死死抱住。
手腕挣脱,巴掌再呼过来,你母亲被狠狠打歪了脸。
你嗷呜一声转身冲到衣柜扒出了燧石刀,握着刀再次冲回堂屋,你看见母亲的手上举着那把你心心念的羊腿刀,而父亲吓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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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光,炙热的光,毫无保留的光,生生劈开漫天乌云,短暂投射在了你和你母亲身上。
他狂妄自大又真诚可爱,倔强随性又极有原则。他明明穷得叮当响,却又豪气大方,最后豪气地连自己的命都丢在了阴暗的监狱。
没人愿意为他收尸,包括他年迈的老母亲。
明明警察并没有判他有罪,可□□犯这三个字依然刻在了他的身上。没人为他正名,没人为他辩解。
你母亲找警察要说法,要骨灰,警察问她是否是老陀的直系亲属,她摇了摇头,对方自然不肯告诉她任何消息。
她又去找老陀的老母亲。老太太连提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