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驹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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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教导过许多学生的顾先生,看着地上歪歪斜斜躺着的一群傻孩子,几乎要撑不住像老父亲一样叹气。
因此,等宋浅言弯弯绕绕地绕过了许多路,来到云垂野时,看到的便是一群人倒在顾珩脚边,抱着腿哼哼唧唧地叫着,而恰好,顾珩手里握着剑,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顾珩这人,面容生得极具迷惑性,他不说话,只望着你的时候,衬着他冷白的肤色,以及鼻尖那点若隐若现的痣,端的是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若是你因为这样,以为他和善可欺,那这时你就可以精准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欺人太甚”。
——情形大概就和现下一般。
“宋公子来迟了,顾某逾矩教导了下剑道一门的师弟,望宋公子见谅。”
说着这话时时的顾珩,身着星象一门独有的霜色长袍,袖角如云垂下,随着不时而过的风,如云似雾地翻飞着,束发的发带也在风中缭缭绕绕地飘转着,看上去仿若是随时要乘风归去的下凡仙长——但这口中说着的话吧,听听像是人说的话吗。
大概是觉得自己和顾珩都是属于“天生不会好好说话 ”的人,宋浅言微微一晒,走到顾珩的身边,眉眼带笑地回了顾珩一句:
“什么公子公子的,那么见外,我哪里来迟了,现在不是来的正好,刚好给阿珩你鼓掌,够排场。”
这天杀的,十几年后练出来的唇枪舌剑,比起年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和宋浅言一同来的谢廷相:“......”
顾珩:“......”
被顾珩打趴下的剑道一门众人:“......”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顾珩被打败了,彻彻底底无言以对。
“顾师兄,听闻剑道一门的人找上你了,你没事吧?”
就在几波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相对无言间,一把清越如佩环作响的女声突然在众人后面响起,顾珩闻言回头,便看见一个同样身着霜色衣袍的姑娘,只用一根素色步摇挽起了如瀑墨发,背对着漫天雪色,自堂庭崖上缓缓而来。
正是顾珩的同门师妹,后来四大家族阮家的族长,阮秀。
“劳烦阮师妹挂心,顾某无事”。
“别人就师妹,我就公子,阿珩当真偏心。”
人家亲生师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宋浅言抢了个先,尾音还转了个弯,听上去还怪委屈的。顾珩握剑的手紧了紧,勉力才将想痛打宋浅言一番的念头给压下去。
“浅言兄,浅言兄,是阮姑娘诶。”
原本跟在宋浅言身后,无所事事看热闹撑场子的谢廷相,一见到阮秀,便一下子来了精神,下意识地疯狂摇着扇子,以掩盖自己越来越红的耳廓。
“问宋公子好,谢公子好。”阮秀闻言,朝着宋浅言和谢廷相微微一敛身,行了个问候的礼。
“浅言兄,我感觉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谢廷相听着这柔柔的一声问好,脸更是红得不行,以扇子掩面,悄声对宋浅言说了这么一句,再支支吾吾地回了阮秀一声问好,便碎着步子落荒而逃。
“这谢公子,当真是天真可爱。”阮秀站在顾珩身后,看着谢廷相红着脸落荒而逃的模样,撑不住笑了出来,这般说道。
“剑道一门,修的是剑意,悟的是武境,自然会比旁人略微多了三分痴。”
顾珩说着这话的时候,偏了偏长长垂下的衣袖,袖角蹁跹,又带起了丝丝缕缕的云角,当真是如同“我欲乘风归去”的九天仙长。
“顾师兄所言极是,那阮秀便……”阮秀边说,边看着剑道一门那几个上门找茬的傻小孩还委委屈屈地哎呀哎呀地叫,唇边便忍不住露了半个浅笑,这才继续说道:“那阮秀便先送几位师弟出云垂野了。”
“这般便劳烦阮师妹了。”顾珩朝阮秀拱手行了个礼,这般说道。
顾珩见人已散场,回身便往堂庭崖行去,没料到现场还留下个宋浅言,原本已经踏上山崖石阶的步子便停了下来,背对着漫天流散的山雾云岚,对着宋浅言无奈道:
“宋公子,我这便要回堂庭崖了,你是要跟我回去,转投星象一门吗?”
说着这话时,顾珩和宋浅言一上一下地在石阶上相对而立,身前是星星点点在昆仑虚上散漫开来,随风明灭的灯火,身后是白茫茫不见尽头,绵延而苍劲的石阶。一时之间,天地辽阔,只剩下两对而立的两人,袍角翻飞,何其渺渺。
“顾珩,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梦里的人。”
半晌,宋浅言唇角微微一勾,端的又是平日那个看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宋司主。
果然。
听着宋浅言的话,顾珩向来冷清自持的面容,罕见地一闪而过一个名为“自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