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故友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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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近了,便能听到房间里头隐约传来了女人低声的呜咽声,尾音都嘶哑得快听不见了,听起来仿佛是绝望的悲鸣。

    宋浅言的话音没落下多久,便听见房间里头噼里啪啦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像是里头的人连走路都走不稳一样。“吱呀”一声。

    门开了,一张惨白又浮肿,但眼眶亢奋得发红,眼底烧着怪异又兴奋的光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宋浅言面前。

    果然是那个画像上屠夫的脸。

    随着紧闭大门的打开,里头的腥臭味便扑了顾珩和宋浅言满身满脸,房间里面纱帘重重叠叠,遮去了大部分的光,明明是天光大好的午后,房间里却昏昏然一片,混杂着被天光隐约照亮的地面上疑似血痕的痕迹,看起来就像修罗地狱一样。

    “这人虽然发了财,却活的猪狗都不如。”

    顾珩立在宋浅言身旁一步之遥的位置,神色不动地和宋浅言这般说,语气里满是嘲讽。

    原本一把夺过托盘就匆匆忙忙往里头走的屠夫,眼尾扫过顾珩和宋浅言的脸,脚下的动作一滞,带着满身的腥臭异味,嘴角一咧,黑黄的牙齿一露,桀桀怪笑道:

    “来太晚了,要是错过时辰,这么好看的脸,下次到你做新娘子。”

    说罢,把大门猛地关上。

    仿佛新娘子是个不能提及的词语一般,门内的姑娘听见这个词后,呜咽挣扎的声音就更明显了,就像是动物濒死前的绝望哀嚎一样,令人不忍卒听。

    “走,上屋顶。”

    顾珩环顾了下四周,庭院里树影高深,挺拔的树干越过屋檐,直探苍穹。

    顾珩朝宋浅言语速匆匆地扔下这句话,便沿着树干动作利落地往屋顶攀去。

    “我说你,好歹现在是个姑娘,真的是。”

    看着顾珩二话不说,不顾裙脚绊手绊脚地就往树上爬的模样,宋浅言捂着额头,撑不住地笑了出来。

    “还不上来,宋司主怕不是被吓到腿软了。”

    三两下攀上屋顶的顾珩,回身见宋浅言还站在下面,仰头眯着眼望着他笑的模样,简直要抚额叹气了。

    “别怕,我这不就来了。”宋浅言在下头望着顾珩说了一句。

    顾珩:“......”

    宋浅言怕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眯眯地朝顾珩说完这句话,将侍女服长长的袖摆干净利落地扎了起来,裙角一提,便三下作两下地朝屋顶攀去。

    虽然在“溯时”里附身在他人身上,术法武功全没了,但日久天长对功法修炼已经深入骨髓和本能。

    两人攀上房顶后,轻着步子走了几步,蹲下来将房瓦揭开,还没来得及凝神往里望去,一声尖利                                                得几近嘶哑的喊叫声便猝不及防地撞进耳膜。

    宋浅言和顾珩皱着眉往里看,恰好看到了宛若阿鼻地狱般的一幕——

    房间里东倒西歪堆在一起的,都是穿着红嫁衣,眼含血泪,死不瞑目的年轻姑娘们。

    她们样貌或大不一样,但共同点,或是断手断足,或是耳目尽失,每个倒在血泊里的姑娘,身上都堆满了金子,珠光宝气沾着腐朽血气,莫名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我以为恶鬼只在地狱,没想到竟爬满了人间。”

    半晌,顾珩下意识地喃喃说着,攀着屋脊的指骨用力到发白,指尖微微颤抖着。

    “人心脏起来,神鬼弗如。”宋浅言在一旁低声道。

    “啊——!!!!!”

    房间里骤然而起的尖叫声再一次如指甲一般划着人耳膜,宋浅言和顾珩强忍着不适,再次望进房间内。

    只见房间里被绑起来的嫁衣姑娘,被衣衫褴褛,杀红了眼的屠夫一把粗暴地捏住下颌,强行把合卺酒给灌进去,求生的本能让姑娘死命挣扎着,屠夫却暴怒着将姑娘的下颌卸了下来,这下,姑娘就再也没法咬牙不喝,酒水混杂着血泪,低落在嫁衣上,消融不见。

    以金线绣作的龙凤尚在烛光下隐隐约约地泛着光,庇佑的,却再也不是因情爱而结合在一起的爱侣。

    “早点识相,就不用受那么多罪嘛。”

    屠夫见姑娘已经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用刀背满意地拍了拍姑娘的脸颊,刀刃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肉,早已不再明亮,再也映不出姑娘失去神采的双眸。屠夫手举长刀,对准姑娘的手腕,手起刀落——

    亲朋失踪,不明断肢,满地金银,原是如此。

    原来不是穿着衣袍的,都能称之为“人”。

    直至他两从“溯时”中出来,顾珩仍久久不能回神。

    自入道以来,他看的是雪,临的是风,守的是苍穹和星空,虽识人心险恶,但更愿意相信人心本善,今日才知,有些人,不能称之为人,心,不能称之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