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支起满头华翠的脑袋，瞪着太子：“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太子泛青的指甲掐着手心，磕头又道：“母妃，儿臣……不想当太子了，儿臣……儿臣想当一个庶民，过普通百姓的日子，求母妃放儿臣出宫。”

    天知道，他说出这些话花了多大的勇气。他盼望着母妃能应。

    “哐当！”

    瓷器声碎响在耳侧，太子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头顶先是一凉，后又一热。他整个人都跪不住，身不由己往一旁栽倒。

    爬起来跪好，他感觉有条温热的小蛇从头上爬到脸上，想摸不敢摸，直到一滴血从他眼前掉落，很快在额前的地上汇聚了一小滩。

    高贵妃还要再砸，脚边扑过来一内侍。

    高三全求贵妃息怒。

    要是太子真被砸出什么好歹，动手的高贵妃不一定会有事，但他们这群未尽到劝责的奴才肯定是要被处置了的。

    高三全也是怕高贵妃会动手，他才等不及包扎伤口，只略微让医女敷了点药，就急慌慌赶过来。

    没想到贵妃真的能下狠手，高三全不知道太子究竟说了什么，竟惹得贵妃当场发疯。

    好在他到的及时。高三全都佩服自己。

    高贵妃的胸口久久没有平息，她瞧着眼前的太子，眼中满是愤恨和厌恶。

    高贵妃举起手时，高三全又一扑，成功挡下了高贵妃掷向太子的花瓶。

    高贵妃手里有轻重，她也是看准了砸的，总不至于把自己唯一的太子砸死。但当她见高三全挡在太子跟前时，高贵妃心里的怒火到达顶点，手里不惜余力。

    高三全被砸倒，后脑勺鲜血淋漓，这回他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高贵妃凝视着太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想当个庶民，除非本宫死                                                了！”

    又怒吼：“给本宫滚出去！滚，滚出去！”

    太子连滚带爬出永宁殿时，还能听到高贵妃的咆哮声。他一脸苍白，不知所措。

    不多会儿高三全被拖出来，太子来不及伤心，知道高三全是为了自己变成这样的，生怕母妃会放弃高三全，决定亲自送高三全回住所。

    又命人请御医。

    结果贵妃发话，谁都不许给高三全治伤。就算太子命人来请，仍旧没请来御医。

    一直到天完全暗下来，雷鸣阵阵。高三全依旧昏迷不醒，血流了半床不止。

    莫骄急得原地转圈，不得已，只好亲自跑去了御医房。

    才出门口，雨幕铺天盖地下来，莫骄没有耽搁，蒙头冲去了御医院。最后只带回来一个老医女。

    好在老医女吃过的盐也不算少，包扎的不好看，至少止了血，用药不精湛，至少也知道该开什么样的方子。

    等老医女给高三全处理完伤势，莫骄亲自谢过老医女。

    老医女那一个受宠若惊，直接给太子跪下磕头，然后慌不择路逃走了，就连带来的医疗布包都忘了带走。还是雨停后，莫骄让人送还回去的。

    深夜。

    高三全醒来时，没料到第一眼看到的会是趴在他床头昏昏欲睡的太子。

    高三全惊慌失措，惊魂未定问：“太……太子殿下？！您怎么……么在这里？贵妃娘娘没逮，不，没请您回太子殿吗？”

    莫骄一个机灵，睁眼，摇头。

    高三全不敢置信，贵妃对太子看得多紧哪，什么时候允许太子随意活动了？还是在他一奴才房里？

    高三全都不敢细想，贵妃要是后头反应过来，自己会落到怎样一个惨绝人寰的下场。

    高三全心里别提多害怕了。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太子送走。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就寝吧。”

    莫骄继续摇头：“你代本宫受了罪，容本宫再陪你会儿吧。”

    高三全惨白着脸，讪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奴才已经好了，奴才送殿下。”

    说着，高三全挣扎着要起身。

    莫骄累够呛才摁住他，表示这都是应该的。

    高三全心急如焚，只好趴在床上说大实话：

    “殿下不必如此，奴才之所以替殿下挡花瓶，只因奴才怕死。殿下若有事，奴才定当活不了。奴才都是有私心的。

    “再有，要是让贵妃知道奴才与太子走得近，奴才必死路一条。请殿下饶奴才一命！”

    莫骄听到这话当然也是怕的，连声答应：“好好。那你……”

    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高三全又冲他“砰砰”磕了多个头。莫骄再不敢耽搁，转头跑走。

    一直到屋里彻底沉寂，高三全才抬起头来。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这人惯常想得开。

    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