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梁后(一)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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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m.aihaowenxue.us

    有虞山。

    母亲死了,在半个月前的某天,我从北地来的信使那里听闻这个消息。

    那时我正抱着木盆跟绿朱去山下溪边浣衣,慌张的马蹄声在大门外停下,信使一路风尘翻身下马,高举手里明黄的卷轴,扬声喊道:“仁惠皇后殁了!请公主速速奉旨回京!”

    门房里,青衣小道探出头来。

    很快,信使被迎上正殿,接着,那道明黄的圣旨送到了我的手里。

    圣旨是当今大梁天子的旨意。梁王是我的父亲,而仁惠皇后——前不久身故的梁后,是我的母亲。

    我将辞藻繁复的圣旨放在一边,打开随圣旨的一封信,清俊秀丽的笔迹写着——“阿母亡矣,我心忧甚,吾妹堪归。”

    落款,萧。

    上年岁末,梁朝在昆仑丘修道的长公主梁葛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医,几乎要送了命,梅雪上师做主,将人送往东南有虞求医。

    我从满身的疼痛中醒来时就是在有虞山了。

    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我伸出手,那手出人意料地瘦弱,腕骨竟如薄纸片一般。

    病好了,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梅雪上师说有得必有失,如今我捡回一条命,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好在还有绿朱。

    绿朱说她从小跟着我,一路从梁京到昆仑丘,她告诉我,我是梁朝的公主,六岁前往昆仑求道,迄今已十年。

    我身体一直不好,在昆仑时没法学那些舞刀弄剑的功夫,只潜心在阁中做些书本上的学问。去年冬,我在书阁誊录完书卷后呕血不止,昆仑无医可治,只能送去东南有虞山求医。

    听绿朱说起这些事,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什么都记不起了,不管梁京还是昆仑丘,对我来说都像是第一次听说的地名。

    绿朱很是担忧我,梅雪上师请有虞医圣凤尽寒再次为我诊脉。

    这位传闻中鼎鼎有名的医圣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看起来比我更像病人,一手攥着帕子,另一手按在我手腕上。

    诊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惨白,我心说我这病怕不是没救了。

    “我……诊不出来。”

    凤尽寒说完以帕掩唇一阵大咳,咳完气若游丝道:“你的脉象已恢复正常,我亦不知你如何会失去记忆。”

    他看起来有些羞愤。

    我心想这不世出的医圣也是个顶顶耿直心肠的人啊,没等我宽慰他几句,他就借口离开,脚步慌乱地走了。

    而后就是长时间的修养,我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除了那些缺失的记忆。

    大梁皇宫的人听说公主大病初愈,随圣旨送来了几车珍奇补品,两日后陆续抵达有虞山。

    我现在身体已好,用不上那些大补的山参鹿茸,就权当药费,都留给了凤尽寒。

    既是母亲故去了,我理应回梁京服丧。收到圣旨的那夜,我同梅雪上师对坐,她温盏烹茶,杯茶饮尽,她用杯底残茶为我卜了一卦。

    “凶也。”

    她望向我的眼睛。

    “如此,还要回去吗?”

    “仁惠皇后是我的母亲,哪有母亲亡故,女儿不去奔丧的道理?”

    梅雪上师摇头:“仁惠皇后当年让你认我为师,和我说过一番话,她希望你‘此生不返梁京’。”

    “为什么?”

    “你出生即带大凶之兆,周岁起卦,说你年十六有大劫,寿终不满二十。生于梁宫是你凶之始。”

    梅雪是当年梁朝钦天监监正,是她将我从大梁皇宫带回昆仑丘。

    她说:“你此番回京,必有大难。”

    “难在何处?”

    “我卜                                                不出来。”

    梅雪默然,我亦默然。

    我说:“母亲亡故,纵使大难临头,我非去不可。”

    我定下了返京的日期,有虞山山明水秀,正是春寒散去的季节,而我要回去梁京了。

    绿朱和我一起回去,看起来心情不错,虽然不敢在我面前宣扬,收拾衣物时能听见她在轻声哼歌。

    她说梁宫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比什么昆仑丘有虞好得多得多,梁宫的未央湖边栽着一排垂柳树,如今正是柳树生芽的时节,微风过处,垂柳摇曳,生动极了,我要是回去那里,一定不会再生病。

    她一直以为我身体不好是昆仑丘苦寒的原因。

    说来也怪,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初春河鱼肥美,我最近连脸也吃得圆润不少,手腕也不再瘦如纸片了。

    三月初,我跟随马车行列北上,离开前梅雪上师给了我一个锦囊,说不到万分情急之时不可打开。

    “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