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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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庆州刺史求见,李凭璋一概回绝,消息一路传至沿途州府,因着储君在长安城里轰天动地的铁血手腕,庆州上下官员全都心里打鼓,生怕殿下眼里揉不得沙子,一个不高兴便连下狱审问签字画押的流程也不走,直接将庆州府衙当作刑场把他们排排绑了挨个砍头,那场面真是一想就瘆人,可是君心难测,戏演过了不得储君心意,不演的话,万一储君见不到民生之艰,还是要问责该如何是好?
不过,李凭璋在庆州停了四日,第五日便依着最初的安排继续北巡,沿途州府战战兢兢接待,却也没发生什么当场问斩的惨案,北巡结束,储君在暹罗使者到访之前回了长安。m.churuyunkt.com
回程因着不再沿途停留,脚程快了不少,嘉禾郡主的亲事大约已经谈了个八九不离十,眼见着长安城近在眼前,宋至明脸色一天赛一天难看,他手下的副将原本都是能同他打闹玩笑的,如今也是安安分分,绕着安北侯走。
晌午时分,一行人走到荒郊野外找了块平地休整,几个侍卫原地扎营,李凭璋看起来又病了,披着披风站在小溪边,沈赫还没走近,就听到他们主仆在说什么吃药的事。
病了就该吃药,但是风十一貌似正拦着李凭璋吃药。
沈赫敏锐察觉异常,十一见他过来,闭嘴不说话了,李凭璋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大欢迎的样子。
沈赫走过去,站在李凭璋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只看到连绵不绝的山峦。
山峦后就是李凭璋的长安。
沈赫:“这是你想要的山河?”
李凭璋没回答。
沈赫说:“关内这些贪官,你能忍?”
李凭璋睨他一眼:“忍不得又如何?”
沈赫笑起来:“杀了。”
李凭璋:“杀多少?”
沈赫笑容扩大,话语亦如笑容爽朗:“有多少杀多少。”
李凭璋:“……”
“殿下杀李凭澜的时候不是果决得很?”沈赫侧目看她,想到储君血洗东宫时眼也不眨。明明前世阿瑛对李凭澜评价尚好,今生也听闻储君同江南侯自幼时就有情谊,可还是说杀就杀了。
若李凭璋不是他的阿瑛,他只敬佩储君不被私情牵绊下手果决,可李凭璋就是他的阿瑛,他便忍不住寒心,因为李凭璋待沈成彰也是一样绝情,用得到的时候是趁手的刀,用不到了就一脚踢开。
良久,李凭璋说:“杀不尽的。”
倒不是因为她仁慈,只是,大祁的症结不在此,大祁的病在长安,在歌舞升平的高门深宅里,在金玉雕砌的红墙金瓦下,仅仅杀几个地方官员是没用的。
不过这话不必同沈赫说,她和沈赫这种只知道杀人的野蛮人没什么好说的。
沈赫点点头:“是也,窝囊皇帝也是皇帝,那我就祝殿下千秋鼎盛了?”
那语气叫人无端听出几分火气,李凭璋拿那双威严摄人的丹凤眼斜眼斜他一眼,沈赫仗着高出李凭璋一截,挑衅地看回去。
“十一!”李凭璋忽而出声,风十一立刻警戒,盯着沈赫,只待主子发话就抽剑砍了沈赫,沈赫也戒备看着风十一,下一瞬,却被身边一股大力推得趔趄,等他一脚陷进没过脚踝的溪水才反应过来出手的是李凭璋,因为多年征战沙场命悬一线的本能已经下意识出手,大脑反应终究慢手脚一步,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拉着李凭璋一起摔下来,此时再补救,也只能拿身体垫着,不叫李凭璋滚进水里。
往日两只眼睛盯着还不觉得,今日砸在身上,沈赫都做好被撞的准备,然而怀里的人身躯单薄到令人心惊,砸在身上也像鹅毛,毫无重量,很难想这样一副身子骨是怎么撑起皮囊下那些杀人于谈笑间的谋算,沈赫怔然着,怀里那片轻飘飘的鹅毛已经飞走了。
这边哗啦一声水花四溅,风十一反应很快地扑过来捞人,但是众人目光已经被这厢二人吸引,侍卫连忙围过来,风十一扶起主子,见她只湿了衣袖与下摆,复而怒视沈赫:“你这厮!”
沈赫从水里坐了起来。
“十一”李凭璋喝止激愤的侍女,接过张濂递来的帕子擦净手上的水渍,然后换上张濂递来的披风,若无其事对围过来的众人说:“好了,启程吧。”
张濂将沾湿的帕子妥善收好,跟着储君走了,沈赫看着张濂的背影目光冒火,决心等回了长安找个黄道吉日再跟张檀弓谈谈心。
沈赫连身干爽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启程了,想到李凭璋对自己做的事,忍气吞声不是他的性子,于是便在队伍开拔后策马走在储君的马车旁:“殿下就这么走了?”
他声音不小,也没有刻意避人,马车行进间,帘子被风吹动,沈赫看到帘子里隐约的侧脸,消瘦而凌冽。
“殿下,那药您不能再吃了。”——溪边,风十一的话出现在他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