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赵媒婆与老存头儿的话如石子入水一般，也会引起周围人一些不同的反应。m.wenqishuku.cc但马爱果的话，无疑如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不足以承载巨石的小湖里，把里边的水全部激射而出，如利剑一般刺向每个人的心头。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祖祖辈辈已经在此地居住了近两百年，虽然生活困苦，每日麻木中醒来又麻木中睡去，但他们依然有他们的使命，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使命，这种使命感从小被灌输已经超越了他们的家人，甚至他们自己的生命。

    

    对于他们这一代来说，老存头儿虽然只是他们的领头者，在他们心中却是无异于天的存在。这样与天直视的质问和赤裸裸的反抗，是他们想象不到的。更让人震惊的还有后半句“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那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同他们一样祖祖辈辈从未离开过这里，一个从小出生在这里，乖巧稚嫩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找来这些帮手。

    

    这样的震惊很快掩盖了对马爱果最初反抗的疑问，甚至觉得这泼天的冤屈对他们一家实在是有些不公平，毕竟大家不管是与米老爹米老娘一辈，还是与米大山米小山米秋蝶一辈，都有人与他们是从小生活在一起。

    

    与此时那些让他们震惊或是惧怕的，入侵的外人相比，被围在中间的一家人，无疑成了自己人，甚至是家人般的存在。实在是他们这里人真的不多，像他们米家村，一个村子也只有二十多户，这其中还包括有些家里儿子傻的，像老存头的儿子；有些无儿无女的夫妻，和几个老光棍。那边几个村子也好不了多少。

    

    “存叔”

    

    “老存爷”

    

    “存叔”

    

    ……

    

    这些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开口，似求饶般喊着老存头儿，隐隐带着些物伤其类的质问。

    

    “你们……”老存头气地说不出话，原本眼看赵媒婆被自己说服，这些人却又出来反对自己，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他大吼一声：“即便不是她找来的，也是因她而起，”边说像是找到了自信，吸收了巨大的勇气一般，后边的话更加恶狠狠地道：“今天就是拿他们一家祭天、祭神，也不过分。”说完眼神射向周围的一圈人，“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绑了带走，不是他们就换你们！”

    

    周围那些人听了老存头的话，一个个像是菟丝花被注入了灵魂，马爱果的话再有道理，再是事实，但都抵不过地位和信仰早就在心中长得枝繁叶茂，一个个走上前就要对马爱果一家动手。

    

    听了老存头的话，原本一直在人后站着犹豫的米老爹，使劲拨开人群，背靠自己家人，双手颤抖却紧紧握着棍，执向围上来的人。这里生活困苦，每个人从小都被灌输着一样的使命，他们虽然活着，思想上却与行尸走肉差不多。

    

    但那是通常情况，此刻发生的一切，如天雷灌注而下，糊涂倔强了半辈子的米老爹，此时再清醒不过。没有老婆子，没有了几个孩子，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孤零零一个人，独尝生活的艰辛寒苦，独自挨过漫长的白日和黑夜，再也没人对着他哭诉，没人喊他爹爹，没人惹他生气。

    

    “你看这是什么，如果你还认它的话，我现在命令你：‘放了他们！’”赵媒婆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块东西，手中高高举起向老存头跟前走了几步。

    

    漆黑的夜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退去，似是从天幕上揭去一层黑纱，变成冷调的淡青灰色。马爱果看着那块东西，它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取着周围的光，让它在这清冷的天空下，依然显得温润，正是一块雕琢精美的玉石。

    

    老存头看到这块东西和它上面的图案，急忙跪倒在地。周围其他人还不知什么情况，也跟着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