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妈妈扶住老夫人离了西苑，老夫人看着满院子在开也在败的花，轻声道：“把那狐狸明儿送给绿芙去，且不论这门亲事成不成，诚意不可被糟蹋。m.luhaibing.com”

    “是。”

    “还有，去把那娃儿领到我院子里来，睡在我的暖阁里，如今他家里遭难，免得他害怕。”

    陶妈妈轻声道：“您啊，总是心慈。”

    老夫人叹道：“都是生儿育女的人，我敬重顾太尉一样，便是他爱子如命，这样的人，心再毒也毒不到哪里去。”

    夜愈发的静了下来，睡在暖阁里的顾子睿，眼泪打湿了枕头，直到这时，他才晓得，这十九年来，活得太过肆意也太过无用。

    他咬紧牙关，若这次能绝处逢生，他必换一种活法。

    第二日，他躲在暖阁内用了早食，外面老夫人跟李氏，绿袖，绿萝也在用饭。

    听到李氏声音轻缓：“幸而还未曾跟顾家结亲，否则恐怕要遭连坐。谁会想到，最受皇上器重的顾家，也会有这样一日。”

    绿袖轻声道：“我倒是担心涵小姐，从前不知她是那样纯粹的人儿，如今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也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绿萝道：“可现如今，太尉府被重兵把守，莫说探望，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老夫人喝了一声：“食不言寝不语，小小女子，岂是你们能管的事！”

    顾子睿呆了呆，就听到老夫人笑道：“尘儿快来，祖母可想你哦。”

    一把清朗的声音：“祖母，孙儿今日放假，一早便赶回来，着实太想祖母，来陪祖母用饭。”

    来人正是宋穆尘跟宋绿芙，宋绿芙笑语盈盈：“在路上遇到了尘哥哥，便一起过来了，祖母可不能重男轻女呀。”

    老夫人连忙招呼人取来碗筷，席间说说笑笑，把饭用了，说道：“尘儿跟芙儿留下，其它人散了。”

    领着二人走进内室，顾子睿连忙起身，手足无措地站着，宋穆尘更是一惊，顾家的事谁人不知，更是因此还令学院放假了一天，因为鸿山书院的院正是顾太尉委任的，今日被叫去谈话了。

    老夫人先是落了座，再吩咐道：“都坐下。”

    刚刚落座，宋绿芙就起身屈膝道：“公子送来的狐狸，我暂且帮公子养着，等公子过了这一难关，再还给公子。”

    顾子睿连忙起身，抱拳道：“本想着媒人上门提亲送礼的时候，送这个小玩意给妹妹，以表诚意。现如今，自然没有提亲一说，祝妹妹往后得遇良人。”

    是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来求娶这样的小姐，他顾家满门性命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宋绿芙声音不大，但清脆悦耳：“今日当着公子的面，我倒是有些话要跟公子明说。便是你顾家不遇这种事，这门亲事也是要被拒了的，原因无他，只因我向来不认同公子的行为处事，顾家固然底蕴深厚，在京中也位高权重，然，那都并非是你的功劳，你只是被庇护的富贵公子。想必公子今日深有体会，一旦家族蒙难，你全无自保的能力，试问，又如何去守护一个家庭？”

    这番话太直白，太尖锐，却又都是事实。

    顾子睿的脸涨红起来，而眼里蓄满了泪水。

    宋绿芙再对着他屈膝行礼，方才坐下。

    老夫人望着顾子睿，他生的粉团玉面的，那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甚至至今还有一份孩子气，他就是一棵不经风雨的小树，长得挺拔，却也易折。

    老夫人眯眯眼，问宋穆尘：“尘儿，秋闱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穆尘朗声道：“祖母放心，如今才四月，秋闱在八月，孙儿有把握。”

    老夫人调脸对顾子睿道：“听说你不喜读书，也不喜入朝为官，天下却有无数的学子，寒窗苦读，希望一朝金榜题名，为朝廷效力，为家族争光。假如，你父亲的罪定下来，即便不满门抄斩，你的父亲和兄长是活不成了，而你屋里的女眷都会被充做官奴，去为奴为婢，而你这样一个无用的孩儿，皇上或许会让你逃难在外，因为你对他来说没有威胁，所以你是打算往后离开京城，去乡野种地么？哦，你连种地都不会，你会成为一个乞丐，直到饥渴疾病客死异乡。”

    顾子睿的身子在发抖，这些话比刀子剜他的心更叫他疼痛，可以说是切肉见骨。

    老夫人端起茶来，不动声色，气定神闲。

    宋穆尘默了默，突然起身跪倒：“孙儿有一事相求，孙儿的书童年纪太小，前几日又贪玩书院里的溪流，去抓螃蟹跌在水里，一直发热还未痊愈，求祖母再给孙儿派一个人。”

    老夫人眉眼一挑：“是太小了，请府医给他看诊。”

    “府医看过了，说还需休息十天半月的。”

    老夫人沉吟着，只见顾子睿扑通就跪了下去，那眼里虽有泪，但脸上都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