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唔······”藤鞭落在肩胛骨上，苏恒夜下意识要躲开，可是他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边发抖一边任由藤鞭在身上各处肆虐。

    原来，疼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会忍不住要躲，甚至会自然而然地萌生不如一死了之的想法，可是死这个字在脑海中乍现片刻，却立刻被挡了回去。

    他不能死，昭昭还那么小，他不能这样丢下昭昭。

    “啪，啪，啪。”藤鞭落在身体各处，伤得最严重的是背、腰和臀，苏恒夜几乎被打成了一个血人，呼吸越来越弱，动静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连发抖都没有了。

    躺在地上的仿佛是一个死人，只是随着藤鞭的抽落动弹。

    藤鞭上全是血，阴沉的天空下挥起一串细细的血珠，突兀，刺眼。

    没有打够八十，可是苏用看不下去了，苏隐无论如何是他的弟弟，就算他们没有太多感情，就算他常常迫于宗族的势力而向苏隐施压，可是他不能亲眼看着苏隐被打死。

    “够了！别打了！”

    周翱猛然停住手中的藤鞭，满怀期望甚至乞求地看着苏用。只要苏用开口说一句话，恒夜先生就可以少受很多苦。

    苏恒夜狼狈地趴在地上，薄如蝉翼的眼睫毛轻轻闪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苏用的鞋子和衣摆停在他跟前。

    他有预感，他做到了，他再不必姓苏了。

    果不其然，苏用深深地呼吸几次，最终无奈而又失望地丢了一句话：“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苏氏的子孙，你同那孩子，要如何便如何！”

    苏恒夜惨然一笑，随后便看见鞋子与衣摆消失在眼前，掀起一阵细弱的风。

    周翱愣了好一会儿，甚至不敢相信，直到苏用消失在院子里，他才丢下藤鞭，蹲下去扶恒夜先生。

    “恒夜先生，您怎么样？”

    “唔······”血控制不住地涌出，苏恒夜满嘴的血腥味，连话也说不清楚，只是紧紧地抓着周翱的袖子，要他靠近些。

    周翱侧着耳朵：“恒夜先生，我在听。”

    “记得······买，买点心······”

    “恒夜先生！”周翱听了这么几个字，便感到臂弯一沉，苏恒夜已全然晕了过去，“乔大夫！快！快去找乔大夫过来！”

    却说临昭挨了两下藤鞭之后就痛得没知觉了，再次醒来已是晚上，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桌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没有胃口，疼得想死，他想离开，不是像上次那样冲动地离家出走，而是真正的离开。

    苏恒夜想杀他，想看他生不如死，他如今死了一回，也受够了折辱，但凡苏恒夜有一点良心，就该放他走。

    临昭疲惫地合上双眸，沉入睡梦中。

    之后一连几天，小厮都来给他送饭，李婶的饭菜向来合他胃口，他多少吃了些。此外，乔大夫一天给他换两次药，苦口的汤汁也不少。当然，还有点心，即使他不吃，还是每天换着花样放在桌上。

    只是，苏恒夜再也不来看他，周翱也不来。

    临昭一阵轻松的同时，未免有些失落。

    周翱至少要来嘛！算了，不来就不来，反正要走了，爱来不来！

    这么连着过了七日，临昭恢复了力气，可以下地走路，气色也在乔大夫的精心调理下好了许多。他收拾了两身衣裳，打算跟苏恒夜直说要走。

    可是他没有见到苏恒夜，只见到苏恒夜房前的周翱。临昭不大甘心，可转念一想，周翱知道了，苏恒夜还能不知道？于是直接同周翱道：“我要走了，我想离开这里。”

    周翱似乎并不惊讶，也不阻拦，只道：“小公子，你跟我来。”

    临昭不明所以，跟着周翱到了书房。只见周翱从书架后头的暗格里取出一大包东西来：“这是之前先生给你准备的，银两，银票，还有地契。”

    临昭震惊不已，他一直知道苏恒夜不缺钱，否则养不起这么大一个庄子，只是，怎么会留这么多钱给自己？

    “先生预料到你要走，没什么好给你的，地契标的田地是庄子附近的，这么多年都是租给农户收取租税的，你若是将来缺钱了，就来收一趟田租，要是没空管，卖了也行，总之，这些钱，”周翱抱着沉甸甸的银两，“够你再另外置办一个宅子过活了。”

    怎么会这样？临昭想。苏恒夜再不济也得出来冷嘲热讽一番，怎么会就这样放自己走？还把这么丰厚的家底拱手相送？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阴谋？

    “走吧。”周翱把东西递给他，和他一起出了书房，走到院子里，“庄子里事情多，我就不送你了。”

    临昭肩上背着行李，怀里抱着那堆银子，根本想不通这事情，一步三回头，到底是慢慢出了庄子。

    临昭一迈出去，身后的大门就被小厮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