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殊途不同归 第(2/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完颜钰的动作猛然定在半空中。
回过头,便瞧见元燧面上挂着不达眼底的假笑,自顾自把玩着腰间佩剑上的明黄色挂穗,一步步朝他走来。
虽说元燧现在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居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
大多数的中立士族都对寒门的出身多少有几分歧视,而他先前朝堂上得罪了太子党羽,又引得几个唯利是图的激进派对他咬牙切齿。
按理来讲,和以淳于家为首的忠臣一并而行是他仅剩的出路。
然而他在朝堂上的狠辣作风,就连那些老奸巨猾的宦官们都得自愧不如,更别提忠臣了,想来参他的奏折摞起来比他这个人都要高。
只是对于元燧来讲,眼下他越是张扬跋扈恶名昭著,不受官场内其他人的待见,上面那位就会对他越放心,给予他的权力也会越大,似乎反倒步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不顾当街无数双憎恶的眼神盯着,元燧不紧不慢地停在了与完颜钰仅相隔一寸的位置,毫不避讳地将手掌搭在他的肩上,附耳轻声道:
“她说……”
“木簪已毁,从此与你一刀两断,她要去追随她的信仰。”
这个“她”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完颜钰与元燧的目光撞在一起,一个依旧一副乖戾假笑的样子,却如同灼热的火焰般,熊熊燃 烧,另一个像难得溅起涟漪的沉静湖泊,惯来温润的面庞被那落寞笼罩。
相识多年,他早就知晓淳于敏心怀崇高志向,也知晓她不会被任何束缚,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决然地舍弃他们间的情谊。
好一个木簪已毁,一刀两断……
太子齐玄晟站在另一侧,眉眼间阴狠的寒意不断蔓延。
若不是母后要求,他堂堂东宫太子,何来的闲工夫替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照面的皇妹送亲?
他同元燧的梁子早在冬宴前便已结下,至于这个刚当上驸马的完颜家老二,他也没什么好感。
毕竟当年一同在国子监读书时,那些夫子一口一个便是完颜钰的好,说他文采斐然,德才兼备……真是可笑!
不过是个臣子,有何资格爬到他的头上!
而眼下这两人竟凑到了一起……
齐玄晟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二人中间,钳住元燧的手腕,沉声道:
“元大人,既是送祝福,又何必避着人偷偷摸摸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大人你是借着这机会,同完颜家结党营私呢。”
齐玄晟的五指犹如毒虫般死死嵌入元燧腕部的皮肉,冷白色的肌肤被尖锐的指甲割破,随着力度的不断加大,猩红的血珠逐渐渗出来。
可元燧的脸上反倒挂着慵懒的笑意,语气平平道:“太子殿下,这就度君子之腹了。”
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扣住齐玄晟的手腕:“这祝福是送给今日新郎官的,您若真想听啊,等您哪天重办大婚了,臣也给您送一句,如何?”
只用了不到两成的力度,齐玄晟就觉得骨头仿佛被人捏碎般疼痛难忍,被迫撤开了手,正准备借谋害太子之名治他个大不敬罪。
然而明明骨头如同被割裂一般刺痛,可他匆忙地卷起袖口,定睛一看——别说受伤了,他的胳膊上连个指痕都没有留下!
齐玄晟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瞧元燧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一口碎牙都快吞进了嗓子眼里。
不过是个寒门出身的四品将军,仗着巧舌如簧从父皇那骗来的宠信狐假虎威,他怎么敢!怎么敢对他这个堂堂东宫太子出言不逊!
花轿内,齐璇玉眸光闪烁。
她早就听出外面的氛围有些异样。
她那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却又脾性极大的太子皇兄。
巧舌如簧,狼子野心的奸臣元大人。
以及她的准驸马。
似乎正在因为什么事而激烈地争执着。
至于前两位有什么纠葛与她无关,可难得的大喜之日,她不想完颜钰也卷入这场纷争中,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他们解决不了,那便由她来结束这一切。
莞尔的女声从花轿内传来:
“皇兄,本宫的驸马还未到吗?”
……
半山腰处,雾霭袅袅。
幽暗的林间静若死水,只有一层接着一层陡峭的石阶蜿蜒着通向更高处。
淳于敏目光平静得朝远方凝望去,喃喃自语道:“这个时间,元燧的话应该已经带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