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塔耳塔洛斯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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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完整的身体,就像外面那些排队等着做手术截肢的人一样,那你又当如何自处……”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扭过头去接电话。原来是救援队接到新的任务,催促她紧急归队。

    “孩子,好好把握吧,去做你觉得有价值的事。”她利落站起身。临行前,手在黎念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

    夕阳斜照,金色光辉透过半旧的玻璃窗洒入病房,斑驳光点落在方荣华的侧脸上,边缘虚化到近乎透明。

    那是黎念第一次在人的身上看到神性,如大地之母,悲悯、蓬勃、坚韧不拔。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中国民航‘功勋飞行员’方荣华。欢迎大家选乘海云航空,从京城大兴飞往蓉城天府。这是我二十六年民航飞行生涯的最后一次任务,能够和各位携手共度这两小时十分钟的美妙时光,我倍感荣幸……”

    飞机落地后,方荣华专程从驾驶舱里走出来送别每位乘客,也顺理成章化身为流动的拍照打卡景点。

    后来,做完职业生涯最后一次清舱工作,她在雷动般的掌声中缓慢地走下舷梯,并对着前来迎接的所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黎念紧随其后,望着远处不断涌动的黑压压的人潮,恍若隔世。

    “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此生已无憾了,”方荣华                                                回头对她粲然一笑,“小念,你觉得有价值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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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多个日冕物质抛射过程的影响,5月10日、11日可能出现地磁活动。

    “地磁暴发生期间,飞行在大气层平流层底部高度区域的飞机可能面临通讯环境变差和跨极区辐射的双重风险。

    “我国北方地区将有极大几率出现极光。对于极光爱好者而言,这或许是足不出户就能观测奇景的绝佳机会……”

    黎念将车载广播调至静音,然后浑身无力地歪倒在车窗上,捂耳皱眉继续睡觉。

    半小时前,她尚在睡梦中就被谢持一把从被窝里捞出来,眼睛还惺忪着就任由他折腾,走完了起床的必要流程。

    直到安全带稳稳当当地落上卡扣,把她牢牢钉在座位里,她还跟丢了魂似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不是说好要回老家吗?”黎念怕自己看走眼,把机票拿近了些,反复确认目的地写的是阿勒泰而不是蓉城,然后暴跳如雷。

    她从来不休春节,辛苦攒起来的年假天数都是为了方便她在黎志明忌日前夕回家吊唁,今年也不例外。

    谢持甚至还信誓旦旦要跟她一块儿去见老父亲,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当然得回,回程的机票都买好了,你们友司在夏秋航季新开的阿勒泰-蓉城直飞航班,”谢持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强行往安检口带,“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去那边办一件正事。”

    黎念听得云里雾里。

    她想不明白那里除了可以见到他的好朋友常斐然,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她牺牲宝贵假期时间去做的正事。

    经过四小时飞行,A320飞机于正午时分降落在雪都机场。

    自从飞重型机,黎念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种4C级支线机场。从起落架接地到取行李再到走出航站楼,总共耗费不到二十分钟,顺利得令她头皮发麻。

    她想,要是国内一二线城市的大机场也能如此高效,她或许可以少挨点莫名其妙的投诉。

    毕竟有些人总觉得飞机落地后迟迟不下客是机长故意为之。

    时值五月中旬,阿勒泰正处于春夏之交,阳光热烈明媚,微风里间或夹杂着冷冽的气息,四处充斥着城市钢铁森林里无法吸取到的高浓度负离子。

    来接他们的车正停在台阶下方的柏油马路上,是辆高大方正的越野车,通体漆黑、威风凛凛,却很礼貌地避开了斑马线,颇有几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反差感。

    常斐然将车门随手带上,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将沉甸甸的行李箱从谢持手中接过去。

    “你摔断的手现在好了?”谢持好整以暇地挑眉道。

    常斐然横他一眼,用空余出来的手暗戳戳比了个中指。

    汽车飞速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国道上,窗外荒凉壮丽的景观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古代边塞诗所蕴含的逸兴遄飞。

    近处原野平坦开阔,远处群山连绵成片。葱郁的胡杨树挺立于道旁,黑棕白色的牛羊星罗棋布地点缀在浅滩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