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造物狂想曲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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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对坐在这荒凉的长桌,头发像光透过的帘幕。www.feiyinge.com
你和我吞咽苦果在这疯狂的国,吃它的纸页也嚼它智慧的干枯。
你和我眼神流转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共饮的杯中漾满惊惶的泪珠。
你和我,谁都不做,谁都不说,只是沉默,为这命运,为这迟暮。”
以上是颜阎和刘征兰合著的《补作业之歌》,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以写意的方式呈现了高中生活的痛苦,集体生活和应试教育对学生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第一段描写了伏案疾书的场景,第二段表达了互相抄袭的急迫,第三段体现了课代表逼近的慌乱,最后一段写出了谁也没写完作业的绝望。
马老师在办公室朗读这些小纸条时,老师们反应平平,她只能自己把小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在角落里无声狂笑。
马老师在二班和四班教生物。在她眼里,高中生早已不是那种让人逼着学的年纪了,想学的她会教,不学的她也懒得管。
颜阎就属于那种不学的。
她并非主动不学,而是被动不学——她天生就觉多,高中的作息让她痛不欲生。她也和老师家长配合着想过办法:干嚼咖啡粉,口含薄荷糖,太阳穴涂风油精,一犯困就去后排站着,一律没用。老师也只能放任自流。
颜阎不大记仇,非常典型的对事不对人,和她闹过矛盾的人也很快就能和好。醒着的时候总是笑嘻嘻,就是犯倔的时候很吓人。什么东西都知道一点,但哪一门都不是特别好。所有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聪明,但不用在正道上!”
而二班的刘征兰和颜阎正相反。她瘦且高,戴眼镜,瞳仁圆润,看起来相当温和,实际上不怎么爱说话。
刘征兰的成绩稳坐年级第一宝座,次次都能甩第二名二十多分。中考时,临江市重点高中给了榕城的两个名额,她毫无悬念地占据一席。但读了半年,就因为一些原因回到榕城读书。
这两个人隔着班级,不知道怎么成为了朋友。从此风云变色天地无光,所有老师的噩梦开始了!
一夜之间,四班所有人都拥有了外号,英语课代表惨变商博良。语文老师手下两员大将合称:公西华与公冶长,语文老师也因此得名孔丘,至今还有家长称呼她为“孔老师”。虽然学生自己无所谓,但孔老师本人非常愤怒,感觉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全被毁了。
所有老师的权威都受到了挑战。教导主任不过是拽着一个双马尾女生的头发说她在吸引异性注意,颜阎便立刻长出了齐腰长发,在学校内招摇过市。物理老师不过是提了一嘴“男生理科学得好”,他的得意门生刘征兰便欣然交了白卷,平均成绩骤降。
两人的前科数不胜数,她们的相遇,堪称三中老师的史诗级失误,老师们细心复盘,最后沉痛发表结论:她们的父母当初就不应该相遇……不对!她们的祖先就不应该从树上下来!
马老师觉得还好。年轻人就是要计较这些事才叫年轻人嘛。她年轻的时候当过文青,写过诗也发过论文,还对着泰山的云喊过四十岁没当上教授就去死呢,这不比她们激进多了。
她年轻的时候,榕城还是个生机勃勃的能源城市。她毕业后带着割腕的伤疤来到这里,心里想着,等到还完父亲的赌债,她就断绝家里的关系,回首都读研究生。
她的老师器重她,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老师替她还钱。亏欠别人一毫一厘,都令她感到抬不起头。临走前老师握着她的手,让她照顾好自己。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赌债一直没有还清,她在榕城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
第七年,老师不再来信了。这一年她结了婚,第八年就有了女儿。第十三年,父亲死了,她没有去参加葬礼。母亲打电话来哭着说:“他是你爸!”第二十六年,女儿去上了大学。第二十七年,她和丈夫离婚了。
今年是第二十八年。她已经五十岁了。自从二十二岁之后,她再也没踏上过首都的土地。
大学的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那些试剂的气味,胶皮手套,通宵的夜晚和挑样本时专注到模糊其他的视线,都已经变成过曝的胶片。
过曝胶片里的圆月亮变成了一个圆圆的脸,从胶片里钻出来:“马老师!”
马老师回过神:“孔……呃……童老师。”
孔丘站在她面前,胖胖的身体像插了四根棍子的的梨。
“我听办公室老师说,颜阎又犯事了?”
“没有没有。”马老师连连摆手,“她化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就把一首自创的《补作业之歌》塞进作业里一起交上来了。挺好笑的,我给其他老师读了读。”
孔丘小小的眼睛里射出智慧的光线:“我去帮你教训她!”
“嗨,这点小事。她挺喜欢我的,跟我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了,最后一道题她本来就做不出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