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灯楼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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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朝偏殿走去。
荣茵小小的一只窝在陆听澜的怀里,陆听澜的肩很宽厚,遮挡住了漫天的风雪,怀抱很暖,热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出温暖着她,茫然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就这样吧,荣茵迷蒙地想,被人看到了也没关系,她太累了,也想不管不顾。
陆听澜住在方丈室东面的偏殿,离灯楼很近,比居士林的禅房大了许多,新刷了红漆,一应用具都很齐全,里面烧了地龙。陆听澜觉得不够,又叫知客师父端了炭盆进来,是上好的银霜炭,没有一丝烟味。
他把荣茵放在炕上,抬起她的脚亲手为她褪下被雪沾湿的鞋袜。荣茵轰地红了脸颊,收回脚想自己弄,可是陆听澜却不放手,牢牢地握着却动作轻柔,直到洁白莹润的脚趾露出来。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眼神晦暗不明,站起身背对着荣茵道:“把脚塞到被子里暖和暖和,一会儿再好好泡个热水。”
殿中安静下来,陆听澜坐在炭盆边地替荣茵烘烤着鞋袜,眼神专注,好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手中握着的不是女子的鞋袜,而是官员上呈的奏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安稳平和。
荣茵悄悄地看着,心想原来陆听澜不笑得时候也是显得 很冷峻的,大概是位高权重久了,身上自带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过了会儿陆随端着个托盘进来,是才煎好的姜汤,热气腾腾。
荣茵挪到炕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很辣,可她也不敢拒绝,面对陆听澜她总是不自觉地紧张。
陆听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刚才抱着荣茵时就觉得她很轻,此刻衣袖随着荣茵抬起的手腕滑到肘弯,露出纤细的手臂。他忍不住皱眉,怎么又瘦了,手腕纤细如柴,连碧绿的手镯都快戴不住,看起来也精神不济,下着大雪又一个人跑到灯楼哭泣,身边连丫鬟婆子也没有,之前就听陈冲说她在荣府并不受宠,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他之前虽然安排人查了荣府的事,知道她从小就不受宠,可毕竟是嫡女,而且荣川原来待她也还不错,就没有安排人盯着她,原来她竟过得这般不好。
陆听澜沉吟片刻,轻轻地问:“……之前的伤,还疼吗?”
荣茵顿住,脸埋在碗里,始终不肯抬头看他。人好像都是这样,可以一直待在阴暗里受尽苦楚,却无法忍受别人的关心,陌生人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会把心里压抑的委屈释放然后无限放大。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滚落,一滴又一滴全落到了碗里,荣茵看着晃动的姜汤,吸了吸鼻子:“早好了……陆大人,您不要问了。”
陆听澜微不可闻地叹气,声音越发柔和:“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之前说过的话永远作数,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殿内又是一片静默。喝完姜汤,荣茵觉得自己已经缓过来了,听到陆听澜让陆随去给她打热水,连忙拒绝:“大人,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陆听澜低头摸了摸荣茵的鞋袜,已经干了,被碳火烘过之后暖融融的,他又站起身推开槅扇看了眼,风停了,雪也比刚才小了,灯楼的光都明亮许多。
荣茵坐在他睡过的炕上,盖着他盖过的被子,还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眼神既畏惧又羞怯,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气,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
他确实该放她走了。
荣茵走后,陆听澜看着她坐过的位置,手上的佛经许久都不曾翻页。
后半夜陈冲连夜冒着大雪前来,斗笠蓑衣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眉毛都冻上了。
“七爷,短短几天,严党的人已经压制住了骚动的百姓,上了折子的言官谏官也被找借口发落了,现在也没有人再敢为杨大人伸冤,太傅他怕是……白死了。”
陆听澜递了热茶给陈冲,银霜炭快要烧过了,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烬,依稀只能看到点点红光,他拿着钳子拨弄,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急,一击致命还不是时候,严党的势力从朝廷到地方盘根错节,牵一发则动全身,皇上还得要他们做事,衙门机构还得靠他们运转。石子投湖也是雁过无痕,但涟漪已经产生了,杨太傅的死能在世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便是成功,雪花轻无,压得够多枝条总会断的,静静等待时机便是。”
陈冲点点头,接着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