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881年不是个好年份。

    这不仅指机械活化事件遍布帝国之后终于无法压制的各方矛盾，也指政治方面。

    毕竟在“五月政潮”之后几乎消失的某类声音又重新在帝国中出现了——在所有人都以为亚历桑德罗六世，呃，不，谢斯托娃一世上位之前已经彻底把这个声音消失掉的时候。

    说真的，这真令人想象不到。

    或者说，虽然大家都知道某些声音不可能消失，但是都认为在当时好用的谢斯托娃女大公的工作下，已经成功地让这道声音消失在了帝国最尊贵的一群人的耳朵中了——

    所以当共产主义者们重新出现在帝国之后，大贵族们的表现甚至激烈过了一直要负责和这些家伙对抗的前·谢斯托娃女大公，现在的皇帝陛下。

    于是皇帝陛下的权威在被VOS钴石和屠杀请愿者这两件事情（尤其屠杀还是那帮□□揭开的）的打击之后，反而在共产主义者们的重新冒头下被大贵族们重新推了上来。

    “他们真的不是觉得我好哄吗？”

    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对此报以格外深重的忧郁。

    真的，毕竟在这句发言出口的时候，连她肩上那只有着鲜红胸脯的知更鸟都没在大杜鹃的陪伴下叽叽喳喳地闹腾。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会让他们觉得我会为了这点东西为他们做事啊……”

    “这种口子我什么时候开过？我什么时候会让人觉得我是拿点东西就能摇着尾巴去撕咬猎物的蠢狗了——还是都八年了，他们还是以为自己生活在亚历桑德罗六世统治的环境下？”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可能不是哄人，而是觉得这事儿还是你干比较靠谱？”

    卓娅·戈莱眼皮都没抬，仍旧在一份份快速过着各种送到了皇帝陛下的事务官手中的文件。

    投影在她左右两侧的各种文件正以一个格外快的速度在两边堆砌，以至于胡安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事务女官可能真的会被文件掩埋——不过下一刻她就想起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就算贵族们坚持各种事情都使用纸质文件以彰显身份，尼古莉亚宫里也已经被她改革过了。

    顺带一提，把宫廷中这类“彰显身份”的支出项目砍掉三分之二以后，皇帝陛下的私库消耗速度降低了百分之八十。

    “某个人上位之前，不是无论在干什么都会被先皇时不时地塞过来处理共【】产主义者们的工作吗。”

    “大概他们也习惯了，把这件事情交给固定的一个人处理——然后他们忘了现在你已经是皇帝了。”

    ——卓娅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放开了打算在结束之前先怼我两下够本，还是舒拉不在对她的影响这么大？

    想起已经从圣若瑟窜到圣彼得，一边开工人夜校一边组织罢工的舒拉·戈莱，留利克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短促地上调了一下唇角。

    ——按圣彼得星省现在的工人组织发展方向走，大概索尼娅这回能碰上熟人了？

    不过这不是她现在主要思考的事情。

    皇帝陛下这个期待熟人碰面的念头只是闪过了一瞬间，下一刻就重新开始和自己的事务女官抱怨起了那些几乎要把“我们已经把好处给你了所以赶快让那些家伙消失掉吧皇帝陛下”写在脸上的大贵族们。

    而此刻仍旧身陷工作地狱的事务女官也只剩下给自己的上司翻个白眼的精力了。

    哦，还得找没有其他宫廷人员看见的时候才行——虽然尼古莉亚宫已经将大部分工作转派给了燕妮操纵下的机械，但还是有必须的，裁减掉会让所有贵族集体爆炸进谏的无必要支出项目的——而这些会随时嘲笑不合礼仪的举动又不属于贵族出身的宫廷侍女（而非女官）们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总有一天我能把这些负责和贵族们做交互和调情，什么正经工作不干的家伙统统换成老实工作的人！

    卓娅·戈莱看着厅堂外面一个两个时不时路过一下的人影磨了磨牙，知道在这些人停止路过之前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不会停止表演。于是事务女官只能保持着大部分宫廷中人心中她们的相处模式继续下去，不管她现在有多希望胡安娜赶紧从她那张可以当床的沙发上下来，赶紧把她分类归档甚至还提出了几个选项以供选择的文件全部处理完毕。

    而在这种工作量被外人人为加码的时刻，卓娅只能心心念念“有一天”来给自己减压了。

    起码这比她弟弟只能用帝国粗口给自己减压来得要好。

    毕竟卓娅·戈莱小姐只有工作压力，没有生命压力——

    对吧？

    圣彼得星省。

    卡列扬格勒。

    远离工厂，也远离平整道路的荒野上。

    舒拉·戈莱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努力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对着暂时安稳了下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