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盆子放在地上，轻轻的靠近她，将她脑袋拨到自己怀里。

    冯娇仰脸看他，眼睛又红又肿：“哥哥，我妈妈没了。”

    纪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还有我。”

    冯娇嘴巴一瘪，打了个哭嗝：“妈妈那么爱我，我却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的！她就死在我的眼前啊……”

    纪棠觉得有人在揪扯自己的心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替她擦眼泪。

    冯娇抓着他衣襟：“我小时候掉进河里，脚陷在烂泥拔不出来，妈妈来救我，小腿被螺蛳壳刮了一条十厘米长的伤口，她哼都没哼一声，后来还感染了，去医院刮了腐肉好不容易才好的，你知道吗？妈妈的腿很漂亮，但是那之后她腿上就留了一条难看的伤疤。”

    纪棠下巴搁在她头顶小声说：“小时候冯女士带我上街，遇到一只流浪狗冲我们咬，她怕我被狗咬，穿着高跟鞋把我举到肩上，后来就把脚崴了，一个多月才好。”

    纪棠手里捏着纸，冯娇便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继续哭：“我想吃龙虾，乡下买不到，妈妈就去田里给我逮，她那样一个人，怎么会逮龙虾嘛？在田里摸了半天捡了小半桶回来，手都被龙虾钳子夹了无数口子。”

    纪棠没再说话打断她，起身将她双脚从被子里剥出来放进热水盆泡着。

    冯娇边哭边说：“山里有种刺藤，每年春天都要结一种小果子，紫红紫红的，我特别爱吃，妈妈怕那些刺刮着我，总是自告奋勇的去帮我摘，然后她回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和头发被藤上的刺刮得乱糟糟的，手臂上还被刮出好多血丝。”

    “妈妈给我上课，琴棋书画和文化课都上，讲完课，我写作业，她就用电脑工作，我经常半夜醒来还看见妈妈在工作。”

    “我生病了，妈妈整夜整夜的守着我，熬的眼睛通红。”

    “我学功夫伤了腿，妈妈心疼得直哭。”

    “妈妈以前不会做饭炒菜的，可是为了我，她不仅学会了做饭，连杀鱼杀鸡都会了。”

    “可是哥哥，我怎么能把妈妈忘了呢？”

    她将记忆里的一股脑说出来，生怕过后会忘掉似的。

    纪棠将她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你没有我忘了她，你是生病了，失忆了。”

    “妈妈是带我回户籍地上高中才出车祸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还好好的。”

    “我还记得路上我说热，妈妈就一直很自责，怪自己租的车太破了没有空调，一边开车一边用文件夹给我扇风解暑。”

    冯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是我再也没有妈妈了，世界上最爱我的妈妈，我喊她她也不会答应我了，她不会再给我梳头发了，不会跟我一个被窝讲悄悄话了，不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小龙虾了，我生病她也不会再陪着我了！哥哥，我没有妈妈了，没有妈妈了呀……”

    冯娇伏在他怀里，哭到干呕都止不住。

    纪棠终于忍不住了，握着她双肩让她看着自己：“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冯女士和你的纪爸爸，我们会好好爱你的。”

    冯娇眼泪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干呕两声，忽然揪着心口晕了过去。

    心疼！

    纪棠有生以来切身体会了一把何为心疼！

    冯娇除了姨妈痛，到纪家这几个月从来没有过头疼脑热的毛病，就这么健康的体格居然伤心过度到晕厥，这得有多难过啊！

    她将女孩放回床上，给她垫好枕头，用湿巾擦干净脸，替她把脚擦了塞进被窝里，又在她旁边坐了片刻，端着盆子走出房间。

    姜乐见他出来，忙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话，见他眼眶也是红的，忍不住问：“你也哭了？你们怎么了？”

    纪棠乜他一眼：“谁哭了？滚！”

    罗紫熠小心翼翼的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纪棠背对着她：“看吧，别把她吵醒了，省的哭个没完。”

    罗紫熠和郑微便进屋去了。

    片刻后，两个女孩出来。

    姜乐忙问罗紫熠：“怎么样了？”

    罗紫熠摇摇头：“睡着了，看起来伤心极了，睡着都在抽泣。”

    姜乐凝着眉去找纪棠。

    纪棠坐在厨房木凳上，面无表情的发呆。

    见姜乐靠近，不等他开口便问：“你问过你爸了吗？他认识林伊美不？”

    姜乐愣了一下：“这几天没见我爸，还没来得及问。”

    纪棠磨了磨牙：“你现在就问！打电话，马上问！”

    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姜乐怕他抽风，掏出手机：“你别激动，我这就打电话。”

    他不懂，纪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问这事儿。

    电话很快接通，姜乐按了扩音键，对面传来一声略讽刺的低笑：“怎么记起你老子了？”

    姜乐一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