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虽把“失根”的主要责任归结在自己身上，却也不能全然不怨不尤人。杨秀清的到来，又助长了她的怨尤。

    她将手放在腹上，做誓一般，在心里默默语道：“至少也要把下药的元凶揪出来。”

    黄雨娇只当她睡着了，走将出去与秦嬷嬷话。

    秦嬷嬷正在端着个簸箕剥莲子。赵杉吃了何朝元搓配的丸药，渐渐有了些胃口，能进些清淡的滋补汤膳。每晚临睡前，都要喝碗健脾安神的莲子百合粥。

    秦嬷嬷见黄雨娇从屋里出来，问：“又睡下了？”

    黄雨娇点点头，背靠着廊柱站定，发着困惑道：“怎么过了十几，她眼神话都还是怪怪的？”

    秦嬷嬷道：“必是心里还自责着呢。到底是初次有孕，一时半会放不下的。除非是再怀个孩子。”

    黄雨娇道：“这个容易，人已经来了。”

    秦嬷嬷道：“男女和合，本是最平常事，只是有的容易，有的就难些。”着，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又道：“自从苏州跟了她，倒不见她在这事上十分上心。”

    黄雨娇道：“她的心思大半都在国事军务上呢，又常做奇奇怪怪的梦。多少年了，都是这般咸吃萝卜淡操心。”

    秦嬷嬷道：“东王殿下倒是十分期盼得个世子的，若是知道她没了孩子，不定气恼成什么样呢。”着，剥莲子的手却停下了，疑惑道：“听那日来帮忙收拾的周稳婆，她这胎怀了有将近两个月了，怎么先前补侯李大人给她看诊时就没发觉呢？”

    黄雨娇骇讶道：“李俊良不久前给她看过诊？”

    秦嬷嬷点头：“就是她去照顾幼西王的时候。听莹儿，东王殿下当时叫李大人把了脉，还问是不是有裕李大人不是，是肝肾阴虚引起的什么…”

    赵杉在屋里把她们二饶对话都明明白白听在了耳朵里，听秦嬷嬷到李俊良为她看诊，胸口只觉若火灼油煎般痛，更打定了“揪兄”的主意，坐起身，向窗外喊道：“阿雨进来！”

    黄雨娇见她倚在床头坐着，心疑自己与秦嬷嬷的话是不是都叫她听了去，道：“怎么你没睡啊？”

    赵杉道：“你不是总叫我放开心些么，我心有纠结，只因一件事总不能释怀。”黄雨娇问是何事。

    赵杉未言事情，却攥了她的手，道：“等过些日子，你去为我张罗件事，就自然明白了。”

    黄雨娇焦躁道：“你有事就只管，还等什么？”

    赵杉摇摇头：“眼下城外战事正紧，该来的人都还没到，不是办这事的时候。”

    “阿妹忧挂战事，我去阵前探看。”邱二娘自外面走进来。

    赵杉将她上下端详着，道：“二姐腿伤愈全了？”

    “皮肉伤，早不碍事了。”邱二娘着，扭腰抬腿，做了个凌空飞踢的动作。

    “好身手。”黄雨娇拍手笑道：“有这身降得了魔镇得住妖的好功夫，还要遁入空门，不是太自屈了。”

    赵杉招呼邱二娘到床上坐了，道：“前番对二姐大谈什么背水一战。这几日想来，倒真是像阿雨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姐想过安稳日子，但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眼前不就是现成的么。”

    邱二娘道：“遮住耳朵容易，心里的事放不下么。当日与萧舵主他们一起在二哥灵牌前发誓，同进共退。眼见他们在吉安那边抛头洒血，我怎能独个食言。”

    赵杉见她义气深重，不好再拦，只得把头点了一点，道：“二姐千万心。”着，攥了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道：“只别做三娘第二。”

    邱二娘回屋换了戎装，即刻便走，黄雨娇送出大门。邱二娘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阿云刚刚的三娘是指哪个？”

    黄雨娇眼圈一红，道：“姓苏名三娘，我们早年的一个至交，桂林攻坚的时候，阵亡升了。”

    邱二娘点点头：“原来的是她。”

    黄雨娇讶异：“你认识她？”

    邱二娘微微一笑：“岂止认识，还稔熟的很哪。当日，我与二哥，她与罗大纲同在梅州颜大堂主处干事。颜堂主我俩一个叫二娘，一个叫三娘，是生来的缘分，叫我们拜了姐妹呢。”

    黄雨娇有些吃惊：“你跟三娘拜过姐妹，怎么没听她过？”

    “她没，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邱二娘伸手在她肩上一拍，“告诉阿云，不管是安稳日子还是背水背火，只要老爷不收我，这下半辈子就跟你们姐妹缠磨上了。”

    黄雨娇灿灿笑了：“任你缠你磨，只别偷下蒙汗药。”

    邱二娘回了个笑脸，道：“蒙汗药再没有了，只盼着喝个庆功酒。”罢，抬腿上马，驰将而去。

    黄雨娇走回去，把邱二娘所言的与苏三娘结拜的话给赵杉。赵杉叹道：“三娘生前从未去过梅州，她编这所谓二人结拜的言语是为了慰我的心啊。”

    赵杉虽自嘲“咸吃萝卜淡操心”，因着那两个叫她牵肠挂肚的人，心弦紧绷，更胜于前。而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