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痣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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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在世间可能有千万种名字。

    而那个名字对岑冥翳来说,  之前叫做,“玉匣”。

    岑冥翳过目不忘,能记得所有他曾经历过的事。

    他的记忆就如同一座恢弘无边的宫殿,  能随时随地取出需要的片段。

    但这个片段,从前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黑暗中仔细咀嚼着那段多出来的回忆。

    回忆中的那个“自己”,的的确确是他。他能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  就跟其它的回忆没有区别。

    可是它是突然降临的。

    这种感觉很奇特,  好似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多出了一条岔路,而那岔路的尽头,  有一个从未见过却熟悉无比的人。

    赵绵绵,  大金朝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小郡主,但是年纪轻轻便被流放,  死在了尼姑庵中。

    他遇见的那个小郡主,  是同一个人吗?

    岑冥翳掌握过大金每一个与皇族沾边的人的信息,自然也知道这位郡主,只是从未见过。

    可是他回忆中的那人,  却无论如何也与那个郡主联系到一起。

    他一遍遍地想着那个小郡主,  试图寻找出她的更多踪迹,最后却直觉一般,在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名字。

    玉匣。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岑冥翳对自己的记忆有着绝对的自信,因为这是一种疾病,  如跗骨之蛆,不可拔除。

    别人可以忘掉糟糕的回忆,  可以忘记自己曾做过的傻事,可以忘记自己曾经收到受到的伤害。

    其他人像是一块软泥,一开始干净平整,后来可能磕了碰了,  坏了一点,但捏一捏还是能恢复崭新的模样。

    岑冥翳不是。

    他是一块石头,所有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的东西都永远不会消失。

    岑冥翳曾经见过一个小孩,被父母丢弃在荒野之外,撕心裂肺地啼哭,后来那对夫妻或许后悔,又把小孩找回,抱在怀中拍抚劝哄。

    小孩立刻就停止了痛哭,他的父母回来了,他忘记了悲哀,重新变得幸福。这一刻的幸福,可以让过去那一刻的痛苦不算数。

    岑冥翳很羡慕。

    他做不到这一点,他被迫记得所有的事情,一个也不能舍弃。

    但被玉匣牵在手中的那时,他好像也变成了一块未成形的陶土,可以被她抹去划痕,随意被她捏成其它的形状。

    对于这段记忆中的赵绵绵,他也是同样的感觉。

    从不会出差错的记忆在她身上出了差错。

    从没有感受过幸福的人在她身上感到了幸福。

    除了神迹,岑冥翳找不到别的解释。

    那一次,岑冥翳终于还是从黑暗中撑了过来。

    神在世间,可能有千万种名字,也可能有千万种模样。

    他要去找神,尽管神只在世间短暂地停留。

    -

    第一份要抄写的经书送到了谢菱房中。

    谢菱懒懒地半睁着眸,打量那份经书。

    她是一个不会对着佛像许愿的人,又怎会虔心抄经。

    如果环生在这里,她一定会叫环生替她写,可此时环生不在。

    谢菱沮丧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像个懒得做作业的坏学生。

    经书倒不长,就是抄起来枯燥无味。

    谢菱写了两个字,就开始跑神,瞄到一旁蹦来蹦去的兔子。

    她把布丁抱到桌面上来,一边撸兔子,一边又写了两个字。

    心思实在不集中,谢菱起了坏主意,抬起一只兔子爪爪,想把笔杆夹进去。

    布丁黑色的圆溜溜的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谢菱:“唉。”

    她最终还是自己敷衍地抄完了那份经书。

    门外有人等候,抄完之后就要把经书收走,统一送到那位怀着龙嗣的娘娘院子里去。

    谢菱拿着书册,呼呼吹干,拎起裙摆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站在院子里收经书的,是锦衣卫。

    身为指挥使的徐长索也在其中,怀里抱着剑,长身玉立,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看着谢菱从远处走来,围着披风,身形纤瘦,秋风经过她的裙摆,在宫墙下荡开。

    赵绵绵。

    徐长索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好似他眼中的谢菱生来就属于这里。

    她与宫中的景色如此相配,富贵、娇惯、柔软,赵绵绵如果还活着,也就是这般模样。

    徐长索无声地凝视着她,眼中翻涌着越来越难以压抑的情绪。

    冷风瑟瑟,谢菱缩了缩脖子,朝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