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桀没说话。

    杜若想，他大概是不怎么信的，便又信誓旦旦地加了一句。

    “你放心，我杜若这辈子，对不起谁都不会对不起你。”

    “我当然信你，除了你我还能信得过谁。”

    柏桀此时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轻，让人觉得气力不足，可听在杜若耳朵里，这声音似乎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尖锐嘲讽，他想应是柏桀年纪小的缘故。变声期还没到，难免的会有尖锐的时候。

    “你多喝点水，听着嗓子好像有点哑。”

    “好。”

    “我开学之前回去，能陪你玩一周呢。”

    “好~”

    杜若笑然，“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好，你是不是没脾气啊。”

    “哪有。”柏桀小声嘟囔，似乎羞怯怯地带着笑意。“有脾气的。”

    “那你凶一个给我看看？”

    “不要。”

    杜若常笑他，说他害羞得像个女孩，半点脾气都没有，怎么欺负也不会发火。

    但他也说错了，女孩也并没有太多这样内向少语，被欺负到头上也一言不发的。

    能够半点脾气都没有的，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更不是柏桀，而是那时心里有他的十五岁。

    杜若不喜欢柏桀的温文尔雅，只说他是在装样子。他看不惯柏桀温声细语同他讲话，看不惯柏桀处处忍气吞声，他也不知道他喜欢柏桀哪一点，但他离不开柏桀。

    他清楚是自己离不开柏桀，柏桀对他的爱对他来说虚无缥缈，看不到抓不住，可他仍忍不住嘱咐几句。

    “我不在你身边这些天，你可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你胃不好，别又忘了吃饭。”

    “好。”

    柏桀乖巧答应着，认真记下，他貌似从未觉得谁的唠叨这样耐听，却巴不得将杜若的话一字一字刻进脑子里，再镶个金边裱个花。

    “睡觉盖好肚子，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你怕冷，晚上得多注意点。”

    “晚上热，现在是夏天，晚上家里还要开空调呢，要不然怎么睡。”

    柏桀微扬起眉，觉得杜若把他看得太弱不禁风了。

    这话不说倒还好，此言一出，杜若是有多少个不得了在心里，憋也憋不住忙开口打断他，“怎么睡觉还吹空调，你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空调风那么硬，你要是实在热，你可别把温度开太低，冻坏了怎么办。”

    “好啦，比我妈都唠叨。”

    柏桀笑言，在心里默默记下他每一句叮嘱。

    “现在嫌我唠叨了，你唠叨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还不乐意，小爷什么时候这么千叮咛万嘱咐过，你可知点好吧，我老妹都没你这待遇。”

    杜若一个白眼翻上天，但他此言却不假，他虽然有个妹妹，但他不是个妹控，对他那妹妹烦得七窍不出烟，长这么大可也就对柏桀这般真心护着，自然免不了多说几句。

    “是是是，是我错了，我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辜负了杜大少爷的一番好意，我回头就去雇个打手，打断自己一条腿给您赔罪。”

    柏桀虽心里明白，但终归嘴上不饶人。

    “雇什么打手，浪费钱，你等我回去，我打断你两条腿，还不用你给钱！”

    杜若也是想逗他，惹得柏桀一阵傻笑。

    一番笑闹后，天色也渐暗。

    杜若那边有人喊他去吃饭，说是门口来了杀猪的，买了两块猪肉。

    两人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不知说了多少句拜拜，可就是没一个先挂电话。

    直到电话那头，杜若说，过几天见，随后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尾音。

    柏桀这才恋恋不舍地推开平板，起身去了客厅。

    客厅茶几下的最底层有个相册盒，打开后是一本又厚又精致的相册，可柏桀把它放到一边，去相册盒里翻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照片。

    那些照片边缘处被火烧得昏黑，有些已经残缺得不成样子，安静地躺在盒子底部，似乎是经年前被人从火里抢出来的。

    照片中的人清隽矜贵，惊才风逸，站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瞧得出。

    “我现在也找到了真心对我好的人。以前您教我，以后如果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要懂得事事为她着想，以她为主。你说男孩子更要温柔明理，进退有度。您或许也想不到我会喜欢上男孩子吧………”

    柏桀偏过头，不去看那照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独自一人喃喃道。

    “要是和外面那些人说的一样，我们是读书人家，这样做是丢人的事。但是你当初不也是为了娶母亲，同家里意见不和，最后不还是娶了。既然爸爸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我也是可以的。他对我好，事事为我着想，这不就是爸爸口中的喜欢吗？您会祝福我们的吧，对吗？”

    柏桀声音哽咽，即使是自言自语，却也不自觉地在辩解着自己的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