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风暴》 

    包厢静了一瞬。

    窗外风声呼啸，稀稀落落下了一场薄薄的夜间雨，打湿了石板路，压弯了树林草丛，倒是衬得这夜越发萧瑟清寒。

    沈司砚忽地弯起唇角一笑，低垂着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浅啜一口，轻飘飘地反问道：“你以为呢？”

    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周其泠蹙眉瞥他一眼，语气不太好：“我会这么问，当然以为是前者。”

    和他说话真费劲，说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到，说的话还真真假假。

    有时候和聪明人打交道，得留十分的心眼。光看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她猜不出背后他在想什么。

    “尝一尝。”沈司砚拿眼神示意她眼前的那杯雀舌，“喝不惯茶的人，第一口品尝的都是苦茶味，殊不知细细品味，别有一番味道。”

    见她毫无反应，他终于拎回正题，“不过你有疑惑，大概是我的问题。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以后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周小姐多多指教。”

    周其泠尝了一口那茶，立马放下，轻哼了声说：“我看你是老手，手段一套一套的。”

    沈司砚说：“比不过周小姐恋爱经验丰富。”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怕不是憋了一下午吧。

    周其泠时不时地扭脸看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只不过他装得极好，漾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没泄露半点真实情绪。

    菜陆续被端上来，最后一道是加的长寿面，骨汤熬制的汤底，下了一把微黄的碱面，面条上放了一对荷包蛋和一片西红柿，整了个阳光笑脸。

    周其泠赶紧拍了照发给大嫂，证明她已经完成任务，没多久大嫂发了个乖的表情，还把她当小孩似的。

    她吃下了小半碗面条，其余的菜没吃几口很快便饱了。

    后半程餐厅的老板过来了一趟询问口感。

    那老板的年纪看着与沈司砚差不多，周其泠稍作打听，知道了两人是大学同学。

    老板自来熟地坐在她一旁的空位，大手一挥：“周小姐，以后来我这里吃饭，你就报沈司砚的名字，挂他的账免单。”

    沈司砚淡声道：“拿我做人情，你挺会做事的。”

    老板嘿嘿一笑，不以为意，转头又和周其泠说道：“哎周小姐，我同你说啊，我这老同学从大学开始，我就知道他的眼光很高，不然也不会拒绝校花的表白，整整大学四年，我们寝室只有他没有谈过女朋友。”

    “我那会儿还担心他是不是我喜欢我来着，周小姐看到你，我可算是放心了。”

    沈司砚暗含警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老秦。”

    秦老板立刻噤声不语，随后哈哈大笑。

    周其泠面上含笑，一句话没说。

    沈司砚开车送她回家，中途去了趟市区的甜品店，取走了虞以梅给她定的蛋糕。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周其泠有些乏了，吃饱了就犯困，脑袋靠在车门上打瞌睡，眼皮要闭不闭，视野模模糊糊，昏昏沉沉，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他开车平稳，驶过那条正在整修的道路，降下速度缓缓开过，车轮碾过零散石子，车身没有一丝颠簸。

    然后顺顺当当驶入到周其泠住的小区，停在那栋楼下。

    沈司砚方一转头，她冷不防地睁开眼，二话不说立马要下车。

    沈司砚也跟着一并下了车，站在车旁唤了声：“周依琳。”

    周其泠有些迷糊，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隔了半晌，她像反应过来一样，突然冒出一句：“再见。”

    可把沈司砚逗乐了，暗沉昏黄的路灯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像个衣架子似的，把商务西装穿出了几分独有的味道。

    “你等一下。”那衣架子绕到车后面，打开后备厢，从里面取出一瓶葡萄酒，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

    “临时没准备礼物，这瓶红酒当作是生日礼物吧。”他递过来。

    倒是有意思，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收到酒这种礼物。

    “可是我不喝酒，怎么办呢？”周其泠故作苦恼地说。

    沈司砚不为所动，“不喝酒你去酒吧？那一晚点的是牛奶？”

    周其泠一脸无辜：“是啊，你送的那杯还是其他人喝的。”

    提到那晚的其他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即变了变，好似是寒气拂面，带走从车里下来仅剩的一点热度。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名义上为周其泠男友的周若桢。

    手机闷在口袋里剧烈震动响铃。

    周其泠艰难地从羽绒服外袋里摸出手机，扫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下意识地抬头瞧他。

    他收回视线，把酒塞到她另一只自由的手，随后微微颔首道：“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