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大水冲了龙王庙(二)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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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山庄。因此事涉及妾中毒之事……”

    “徐舜英。朕和你说过的话,你从不放在心上。”

    萧葳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如同二月的细雪,轻轻薄薄却凉得令人发颤。她的脸忽然被抬起,能感受到他指腹间硬硬的茧。

    “朕说过卫子夫以皇后令撬动武库军士,落得是投缳的下场。朕也说过,你的毒朕会替你寻出真凶。你可真行啊,徐舜英。”

    徐椒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此事独妾一人所为,妾愿伏诛,只求不牵连无辜,陛下是明君……”

    啪一声,徐椒的脸颊间一道红痕,她只觉得左耳嗡嗡作响,鬓发被狠狠拽住。

    “伏诛?你怎么不敢喝那碗药。徐舜英,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朕可不是崔劭,会被你哄得团团转。”

    徐椒被刺得双眸通红,她费力着摇摇头:“不是的,他只是帮妾治病,与他无干。”

    一盏青瓷碗不知何时被递到她眼前,幽微的火光里,徐椒勉强能辨认出琥珀般的色泽,可分明放了很久的汤,却还能冒着细碎的热气。

    徐椒看向端着药碗的那双手。

    玄袍金线龙纹袖口中伸出的那双手,指如修竹,骨节分明。那双手也曾握住她的手在高台上射下南飞的大雕,也曾一音一孔教会她吹奏骨戎笛,更在那个清风明月的夜里、在那座荒芜的孤塔上接住她。如雨落池塘,在她心头留下点点涟漪。

    可这它们现在端着这夺她性命的死药。

    徐椒避无可避,她听过很多掖庭故事,对于不愿意喝下毒酒死药的人,掖庭                                                自然有一套方法,被按住手脚强灌下去,已经是最为体面的方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应该庆幸他没有叫人来宣旨赐药,叫人见到她如今这副落魄失魂的样子。

    徐椒接过这碗药,怆然之间,她也品不出任何的味道。她只知道有什么滑过她的喉头,再一点一点将她本就不多的生命一丝一丝剥走。

    她哑然道:“徐舜英有万千可恨之处,可这三年也总有一桩能如陛下意的时候。舜英与崔先生清清白白,徐家与此事无有关系,唯求陛下不要迁怒旁人。”

    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玄袍的下摆缓缓滑过她的身前,向着紧闭的大门前去,她踟蹰着去拽住,龙纹靴遽然顿住,龙纹上的龙眼张着猩红的颜色,死死盯住她。

    她心中涨麻得如被无数蝎子不断蛰咬,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一点一点松开,龙靴也一点一点离她渐渐模糊的视线。

    她抹罢两眼的泪水,望了一眼他方才坐的地方,那支红烛正如她孱弱的命一般,一截一截矮短下来。

    她又躺倒回榻上,蜷缩成一团。

    萧葳给她什么毒呢,说起来牵机药也要一天一夜,如果是鸩药或许会快一些,也要个把时辰。

    其实她也不必太难过,她横竖是“弄兵”而死,也真的是碰了兵甲,提前享受一把太后与朝臣的待遇。权势富贵向来就是有输有赢的,徐家赢了这么多代,总该失手一次不是吗。

    许是太累了,徐椒的意识慢慢变得晦暗昏沉。

    可她并没有迎来崭新的一生。暗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回是一串急促地脚步。

    “娘子。”是青袖的声音。

    身体里并没有毒药带来的痛楚,甚至连附狸子带来的心痛胸闷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适,那就是饿得太久,肠胃有些酸软。

    可她没有胃口。

    “我没死吗。”徐椒茫然看着皓腕,那条红线依旧蔓延在腕间。

    青袖将食案上的菜饭摆出,这回精致清淡了许多,是碧玉粳米熬出的细粥,还有一碟开胃的酱梅子。

    “娘子用些东西吧。”青袖红着双眼将碗盏推给她。

    徐椒摇了摇头,道:“我没胃口。”罢了罢,她又说道:“我快死了,何必暴敛天物。”

    青袖按住徐椒的手,“娘子,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娘子不能自暴自弃。”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闹成这样,竟还被遮掩下来了吗。想想也是,被自己的女人攻打,皇帝的颜面确实挂不住。

    徐椒浑身一震,迫切道:“那我家里呢?”

    青袖掏出绢帕替徐椒擦干眼角的泪痕。

    “丰安公上了奏疏辞官归野,陛下准了。但徐小将军还在汝地。”

    徐椒一口气松懈下来,万千的担子一瞬间化作劫后余生的欣喜,她又是哭又是笑,紧紧搂住青袖不敢放,生怕一个瞬间她与这些消息就像梦境一样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青袖,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可……你又为何唤我娘子?”

    青袖的脸色遽然一白,她犹豫着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