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7]不仁》 

    令人焦灼的等待里催生出的不止这一场夜谈，巨大的压力和难得的静寂还让更多平日里并不太会产生交集的人有了互相辱骂的机会。

    小田和帕南，天知道这俩天南海北的家伙是怎么怼到一起的？（暴脾气吗？

    为了不让维克多把两人彻底打包丢出沃森区，两人在互瞪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由头双双走出了义体医生的后巷——

    登上向上的楼梯、路过高耸的铁丝网、再抢过巷口拾荒者的火堆（？）

    他们彻底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对骂）。

    在过了几轮你嫌弃我是荒坂狗而我辱骂你流浪者出身的这些个没营养的下流话之后，话题终于扯到了重中之重——V身上。

    “说实在的，我以为你会当场撂挑子——嘿既然这么嫌弃，换我肯定在听见指派之后扭头就走。”帕南嗤笑，具有侵略性目光和她同样有力的嗓音相得益彰。

    小田三太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我可不是你们这种无操守、无底线的野犬，我尽忠——”

    帕南打断：“哦，你的尽忠职守说的是对你的新主子呲牙，哈、换个人岂不是都能直接被你那螳螂刀捅穿了？”

    “不我不会——”

    “哦哦哦，我懂了。我们可亲的荒坂忍者一定会在螳螂刀刮破V皮肤的那秒好心收刀，下跪认错？”

    “你——”

    “你什么你？”

    “我——”

    “谢谢，我好得很。”

    两人互相争抢着空气中的字句、直到并不常进行这项街头辱骂运动的小田三太夫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

    “我不会伤害她的！”

    小田三太夫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

    “哦——？”

    帕南拖出一个上扬的音调，看向小田的目光顿时变得戏谑起来。

    “话说竹村那人我还有点儿印象…但你？V可连提都没提过，嘿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和她、哈！不会是你单方面——？”

    一个个问题几乎算得上冒犯，这女人该死的八卦。

    小田三太夫想着，决心闭紧嘴巴，不再开口。

    可记忆随着可耻的难言的在意一起回溯，他咬紧牙关，半包裹上下颌的战斗义体的肌肉纤维紧绷、拉长——可依旧于事无补。

    小田三太夫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当年在深夜河滨处的会面其实不是他和V的第一次见面，不是。

    他们的见面早在更早以前，在遥远的亚特兰大，在彼时小田三太夫还没见识到命运的先见之明的时候。

    那是个俗套的小妞电影开头，刚出完特殊外勤任务饥肠辘辘疲惫交加的荒坂特工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家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光顾的街头小店——和衣着朴素却“甜美可人”的餐厅招待来了一场“浪漫”的邂逅。

    店里的合成肉汉堡简直令他难以下咽，但谢天谢地——咖啡还算可以忍受。

    小田三太夫强打起精神匆匆摄入完恢复体能所需的热量便再不肯多看那汉堡一眼，正在他用咖啡冲洗口腔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位店员。

    说实话，在这种换一张脸板就能重塑所有五官的时代里，能让人多关注的外貌并不多见。所以小田三太夫注意到V自然不是因为美貌、身体或是别的什么。

    那是一种气质，或是一种神奇的资质。

    像顽强的野草、像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或是像旧时代的狼犬——野性，蓬勃，不屈又美丽。

    美丽，是的。

    匀称又流畅的骨骼比例、分布合理的肌肉纤维、再加上爆发力可观的义体作为点缀……以及命令又锐利的目光。

    如果再早十年，小田三太夫一定会劝说自己的长官把她当场选入荒坂部队。

    兴许经过合适的训练，她能成为像他一般的精英，他们能并肩作战。哦他想什么呢？这太荒谬了小田不无可惜地想。

    就在思绪彻底飘远之前，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V！哦、该死的，是你把这坨东西这么摆的？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动我的厨房！天哪、谁知道你这从夜之城里出来的手脚干不干净！”

    店长是个高大的白人男性，他挥舞着手里脑袋大的合金剁刀、脸庞涨红、怒不可遏。

    “嘿、嘿，冷静——我只是把肉类和果蔬调味剂分了类，你不觉得这样出餐的时候可以省不少时间吗？”

    名叫V的女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质疑，她眼尾旁的肌肉拉紧、明显压下了某个翻白眼的不礼貌举动。然后出言试图解释，尽管小田三太夫觉得有些不值、尤其是在听了这话就更觉得那老板简直无理取闹。

    但显然这座名叫亚特兰大的城市里的人们不这么想：

    “天啊，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