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7]不仁》 

    强尼·银手在距离夜之城上百公里外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酒吧里收到那条传讯的时候正是深夜。

    他刚从无边的梦魇折磨中醒来，正企图拿些许酒精舒缓紧绷的神经。

    自从2077年前那一别开始，神舆里那道永远无法抓到的背影成了心中无法愈合的豁口，往往在镜中的V一个熟悉的微笑就被撕裂得鲜血淋漓。

    强尼吞下一口苦酒，歧路司义眼视野的边缘本以为永远灰色的名字突然亮起明亮的蓝，然后下一秒……弹出了一个消息——

    一条V用自己的电联信号、发送给她自己的消息。

    手里的玻璃杯在无意识的失神中摔得粉碎，酒吧所有的喧闹与嘈杂都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驻唱乐队唱着一首很垃圾的怀旧金曲，柔缓又不失深情的调调，会让几十年前的强尼骂上一句娘们儿唧唧的调调，却在此时显得刚刚好。

    My nd but only for a nt，

    刚刚好。

    一瞬间，每天清晨与镜中的V对视时的钝痛放大成燎原的野火，喉咙里哽了十数年的硬块连带着不曾忘怀的悲伤一道侵袭神经末梢。

    强尼几乎是哆嗦着点开消息——

    「在？我、V震天……打钱！」

    ？？？！！！！

    这他妈——

    一阵更加强烈的愤怒瞬间席卷了强尼的额叶。

    病毒？玩笑？电子垃圾？

    他妈是哪个傻逼敢用V的通讯信号胡搞？！

    强尼气得七窍冒火，无边的郁愤不断灼烧着他的理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是他这些年脾气太好了？

    “砰！”

    “啊——！”

    强尼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吧台，用永远热衷于高级货的V的那只大猩猩胳膊把可怜的台面拆筋断骨。

    可是在周围四散的尖叫声响起的刹那，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惊恐交加的脸和面前满地的狼藉，强尼却又只觉得疲倦。

    怀旧金曲早就停了。

    主唱在短促的尖叫过后转成了咒骂。

    “你他妈又发的什么疯！”V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她总在耳边、却从不曾出现。

    是啊，搞不清缘由的愤怒屁用没有、而选错对象的暴力更是只能把自己珍视的一切推进火坑。

    推进神舆……

    强尼，对此你他妈再了解不过。

    ……

    强尼深吸口气，推开相熟酒保关切递来的第二杯酒，

    “糟糕的前任？”酒保笑。

    “不，比那更糟。”（that''''s worse）

    强尼摘下飞行员墨镜、狠狠揉了揉眉心：“是…死掉的半身。”（dead half）

    最后一个单词脱口而出之后，强尼怔了一下、重新把墨镜戴上，

    “算我账上。”

    他转身挥了挥手独自离去。

    ··

    强尼没怎么犹豫便给罗格打去了电话。

    当然没被挂断。

    如今情势瞬息万变——在刚开始的激愤过后，他们这几个由于V的不懈努力才能再次聚首的家伙总归关系还是缓和了不少。

    每年圣诞、或是复活节或是什么别的随便什么时候，他们会一起喝上一杯——在V的骨灰龛前、通灵屋楼顶的天台上或是随便什么能奇迹般地让他们心平气和席地而坐的夜之城角落里。

    毕竟能和这些会记得她的混蛋们鬼扯总比酒吧一个人买醉要来得少些可悲。

    强尼想，人可能总会走到这个阶段。

    朋友走一个少一个，而沉默则变得越来越多，最后在心脏里堆积成一片沉甸甸的尸骸，幻想着那是最后一个。

    ……

    “别他妈自怨自艾了强尼，看见你就烦。快滚回来、V他妈正在来生Happy呢！”罗格的声音轰炸般响起。

    强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罗格、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传染了开玩笑的坏毛病。”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充满愤世嫉俗的讽刺，然而失败了。

    可视频通话里的罗格却只是深深吸了口烟：

    “得了吧，我知道这个故事对于夜之城来说又些太好了，好到不像是真的。”

    吐出的烟气有一瞬间模糊了来生女王的眉眼，让仿生义眼也显得温柔：

    “但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对十年前那些烂事如数家珍、顶着AI壳子又活泼到不像话的家伙——你知道你找不到，我们的大作家。”

    “那就是她，百分之百。一定。”（One hundred percent,sure）

    强尼为这句话像个漩涡帮嗑嗨了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