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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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天儿,滴水成冰。
金陵城却格外热闹,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论贫富都要置办些年货,百姓也挑着家中货物出来售卖,置换些东西好过年。背着箩筐的百姓、挑着扁担的小贩、押送货品的商队……在城门处排起长长的队伍。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并未饰以朱轮华盖,细处却可看出考究。车架比普通马车大上许多,使用黄花梨木制造而成,轮毂、车轴镀以金边。马车通体雕刻蝠纹,车窗没有用布幔,而是镶嵌彩色琉璃。
十几个随从骑马随扈左右,腰佩宝刀,气势不凡,引得路人纷纷避让,不敢有丝毫冒犯。
马车直奔一侧专供贵人通行的便门,不多时进了城,才有人禁不住好奇:“这是哪家的?如此威风!”
“这你都不知?没瞧见马车上的徽记么,这是薛家的!”
薛家乃是金陵数得上的望族,本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如今虽无人站在朝堂之上,却领着内府帑银行商,攒下不知多少身家,有“珍珠如土金如铁”之说。
“原是他家,难怪如此排场。”前头那人恍然大悟,随即又摇了摇头。
年初薛家当家人急病仙去,只留下夫人并几个年幼的儿女,恐怕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呐!
*
马车里,薛虯正在闭目养神。
他是薛家这一代的长子,与薛蟠同胎双生,如今不过十三岁,却已经初见世家公子风范。
他身着月白色如意云纹缎地直裾,外罩缂丝面灰鼠皮大氅,宽衣博带,乌发半束。全身上下别无装饰,只有腰间一枚金镶玉带钩,以及束发的和田玉小冠。
面如冠玉、眉若染漆,风姿特秀、郎艳独绝,正所谓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①,薛虯虽不穿青袍,却可称一句翩翩美少年。
小厮长瑞往火炉里加了点香料,动作极轻,唯恐惊扰薛虯休息。
薛虯并没有休息,他在思考人生。
这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毕竟身为薛家长子,薛虯前面十几年的人生极为顺遂,出身贵胄、家庭和睦,他本人自小聪慧,学什么都一点即通,极得薛父爱重。
若说有什么挫折,大概就是幼时身体不好。
许是在胎中与薛蟠的营养分配出了问题,两个孩子出生后差异极大。薛蟠身强体健,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脑子却有点不够用。薛虯生来聪慧,却是个病秧子,打小抱着药罐子长大。
不过因为薛家富贵,这点挫折便也不算什么。薛虯从不缺名医好药,五岁那年,薛家更是砸重金将他送去金陵名观灵应观清修,原本只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不想他竟真的慢慢好了起来,长到十岁上时便与常人无异,因为饮食作息规律,勤于锻炼,如今比普通人还要康健一些。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开春,薛父不慎感染风寒,缠绵病榻一月后不治而亡。这于薛家无疑是一场灾难,薛虯同样哀痛难抑,还为此病了一场。
病愈后薛虯开始时不时做梦,梦中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过着与现在大不相同的生活。梦境太过真实清晰,让薛虯倍感恍惚,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更为巧合的是,他刚刚在梦中经历完另外一段人生,灵应观的观主便说他命格已改,不必再避世清修了。
……
薛虯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至今也不清楚那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前世今生。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他是薛家的儿子!
前面十三年的经历不是假的,他入口的每一样食物、品过的每一种味道、看过的风景、听过的声音都是真的,薛母体贴入微的关怀是真的,薛父的爱重期待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何必计较这里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庆朝?他只是金陵薛家的长子薛虯而已。
反正在那个梦里,他的父母商业联姻,他也只是被生下来继承家业的工具人,相互之间没什么感情,自然也谈不上牵挂。
*
马车在金陵街道上辘辘驶过,约莫半个时辰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大门前停下。
宅院占地极广。碧瓦朱甍、雕梁绣户,隔着重重高墙,隐约可见阁楼高高翘起的檐角。朱红色大门紧闭,上悬黑底金字匾额,“薛府”二字大气遒劲。
七八个锦衣华服的仆役守在门口,远远见到薛虯的马车,早有机灵的进去回禀,其余人则上前迎接,搬脚凳的搬脚凳,拿东西的拿东西。
薛虯弯腰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府。一路奇石假山,流水潺潺,真可谓一步一景,既有北方之大气庄严,又兼南方之精致秀美。
仆役们各司其职,见到薛虯纷纷行礼。
薛虯也颔首回礼,见他们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进得内院,便见薛母带着宝钗在正房门口翘首以盼。
薛父去世将近一年,薛母明显憔悴了许多。去年此时她还气色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