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尤浅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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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阮窈却知晓他是位谦谦君子,与旁的高门子弟并不相同。

    “呀!”阮窈一声轻呼,“我的帕子呢……”她为难地看向妙静,“不如姐姐先行一步,窈娘回去寻到了帕子便过去。”

    妙静见她黛眉微蹙,十分焦急的模样,忙点了点头,“你快去吧。”

    眼见妙静径直向藏经阁去了,阮窈回身,快步朝廊庑中走,直至远远能望见那道清隽身影后,才逐渐放缓了脚步。

    侍从很快便注意到她,低声同裴璋说了句什么,三人的步子也停顿了下来。

    阮窈小心翼翼抱着花枝,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停住,似是十分犹豫。

    “娘子可是有事?”侍从打量了她几眼。

    她轻轻点头,抬眸望向裴璋,面颊微有些发红,小声说,“前次蒙公子收留,小女一直想要当面谢过公子。”

    眼前人长眉如柳,生了双形似桃花瓣的眸子,眼尾细而微挑。

    这样的眼本该有几分多情,可他眸光沉静如寒潭,面色又十分苍白,便只显出清冷来。

    “举手之劳,娘子言重了。”

    阮窈择出怀中仅有的两枝绿萼梅,朝裴璋递出,细白的指尖微颤,“这是小女今晨费力所折,绿萼不俗,公子亦是极清雅的人,兴许会喜欢此花……”

    她的声音细细的,每个字都像润过水般,淙淙动听。

    裴璋神色沉静,眸光在绿萼梅的花瓣上略停了停,侧目看向身后跟随的侍从。

    侍从很快接下花枝。

    “多谢。”他温声道。

    三人走出廊庑,穿过连绵雨幕,山门下不远处便停着皂轮车。

    有春风缓缓拂来,绿萼冷香幽微,在裴璋鼻尖萦绕不去。

    临上车前,他回身瞥了眼花,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扔了。”

    *

    灵山寺的藏经阁前,有一株树龄逾百年的菩提。四季常青,脆影摇风,照见如来意。

    阮窈绕过菩提树,将花枝倚着墙放好,这才走入殿内。

    妙静正坐在桌案后,见她来了,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将案上物件递给她。

    “让姐姐久等了。”阮窈忙接过经文与纸笔。

    说是经文,实则就是寺中所藏的古籍残页。

    她得一笔一笔重新誊抄好,以便裴璋通览、编缮。

    这桩功德无量的重任原不该落到阮窈身上,可能文                                                善墨的女尼实在太少,住持便让妙静带着她。

    经文晦涩,阮窈耐着性子逐字辨认,不多时,连衣袖都染上了沉郁的檀香。

    妙静瞧见她神色专注,头也不抬,忽而轻声说道,“长夜安隐,多所饶益——窈娘可曾想过就此留在这儿?等有了度牒庇护,王生哪还敢再这般放肆。”

    度牒是朝廷颁给僧尼的文书。

    可莫要说她不愿绞去这三千青丝,即便她情愿,此事也是断断不能成的。

    祠部制度牒前,会查证僧尼的身世来历,绝非儿戏,而阮窈却连姓氏都说的是谎话。

    她作出一副黯然神色,“多谢姐姐关心,可我亲人兴许还在洛阳,不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

    妙静明亮的眼眸略显暗淡,“原来如此……”

    阮窈轻揉持笔的手腕,一双眼仍盯着书册,思绪却随跃动的烛火摇曳散开。

    一年之前,胡人进犯鲁郡,她父兄随军出征。

    其后三月,齐军主将骤然投敌,举国皆惊,父兄至此生死不明。

    她与阿娘正惶惶无措时,富商周氏领人闯入阮府,一阵翻箱倒笼后,扬言搜到了阮窈阿爹通敌的密信。

    众目睽睽下,周氏得意洋洋展开密信。

    阮窈乍眼看过去,密信上的字迹,竟与阿爹的亲笔有九分相像。

    可也仅仅是九分而已。

    她与阿娘自是万般不认,却只能眼睁睁望着周氏把密信作为罪证呈交给督邮。

    从官家娘子沦为叛臣之女,不过朝夕之间。

    阮窈忌惮周氏,与其留在府里束手待毙,不如当断即断,趁夜往洛阳逃,还可投奔亲眷,求得几分庇护。

    怎料一行人半路又被伙流民盯上,她拼死逃出,却也同阿娘至此失散。

    想及过往噩梦,她眼皮蓦地狠跳了几下。

    思来想去,与其笃信虚无缥缈的神佛,倒不如……信裴璋。

    倘若能想法子接近他,再博得几丝庇护疼惜,他肯稍稍抬一抬手,便足够自己如愿以偿。

    可二人身份如云泥,她又如何能徒手攀上这高山,也只能徐徐图之……

    “一到下雨,我这腿就酸软得厉害。”妙静轻轻地叹气,令阮窈猛然回过神来。

    “明日只怕还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