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哭祭亡友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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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权昔日也是江左有名的清谈家,虽不及谢弼、赵峻,年轻一辈也是小有名气,入仕之后,便甚少谈玄论道了。

    信步闲谈便到了钟雅埋骨地,四面萧瑟,秋色黄草,钟雅坟冢前放着新鲜的糕点水果,旁有未燃尽的香烛,坟四周的杂草都被新锄过一回,露出一茬茬草梗。

    无疑不久前有人来祭奠过,两人取下腰间系着酒葫芦,以酒浇地,祭奠亡人。

    又烧了纸,燃了香,拜了三拜。

    谢弼将自己写的祭文,连同纸钱一起焚了,道:“犹记当年北地英雄气,却是今日冢中枯骨,叔彦兄,当年你以死救帝,一片忠君护国之心,如何能料到,当日苏钧,今日梁冀,势力相争,无穷无尽。”

    谢弼的语气有着穿破时空交织的无奈,他看透了名利之争的虚无、可笑,却也恨自己的渺小,常常觉得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萦绕心头。

    “叔彦兄,北地义气,权终身难忘,当年长亭一别,原望再聚之时,能试剑饮酒,再论《春秋》,不想竟是死别。”

    桓权长叹一声,落下泪来,当年桓权远离京都,并不知详情,只是耳闻钟雅死状惨烈,不曾目睹,只是感叹物是人非,生死难料。

    两人俱哭祭了一回,方才沿着山路返回,不想半路却下起雨来。

    好在山腰处有一茶棚,两人就在茶棚避雨,穿着的衣裳都叫雨水淋湿了,经风一吹,还有几分寒气

    两人到时,茶棚中已有了一年轻夫人并两个丫鬟四个脚夫都在此处避雨,年轻的夫人坐在茶棚内侧,旁又有丫鬟侍奉着,瞧不清楚模样,四个脚夫都蹲在茶棚外侧,聊着闲天。

    两人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向茶翁要了两碗热茶暖身子,正要往里坐,瞧见有一妇人,就止步坐在外侧了。

    喝着热茶,身子略暖和些,谢弼瞧着桓权的                                                眼睛,道:

    “你伤刚好,又淋雨,只怕又得要好些时间了。”

    “既如此,辅嗣索性就多留些日子,待我伤好了,再离开也不迟。”

    桓权无所谓笑着,目光灼灼直面谢弼的注视,她不在乎自己的伤,却真心希望谢弼能留在她身边。

    她的知心人太少,自从母亲离世后,更是常觉孤寂,这世间知道她女儿身的人,屈指可数,能知她志向的,更是无几。

    在这波诡云谲的斗兽场中,她太孤寂了!

    “好!”

    谢弼很干脆答应下来了,坦然任桓权打量自己,目光温润犹如朗月照轩,水纹荡漾。

    桓权心中一暖,嘴里微微上翘,将目光落在了里侧的妇人身上,只觉那妇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弼顺着桓权的目光看去,随即低声在桓权身侧耳语了一番,两人便站起身,向那妇人走去。

    “嫂夫人。”

    桓权与谢弼俱向妇人施礼,那妇人正是钟雅寡妻庾玟,而今不过才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华,虽着素服,难掩好姿色。

    庾玟起身瞧桓权二人打量了一番,满眼疑惑,直觉得面熟,仍福身还礼,道:

    “不知两位公子是哪里人氏?因何认我为‘嫂夫人’?”

    “弟乃是颍川桓权,这位是陈郡谢辅嗣,与已故的钟侍中是故交,因今日是钟侍中亡身三载祭日,特来祭奠故人。”

    经桓权这番介绍,庾玟想起来眼前两人,的确都是钟雅的旧友,当年也是常来拜访过的,特别是谢弼,是为她亡夫收尸之人。

    只是这三年来,她深居简出,确实久未见过外人,难免记忆模糊,特别是桓权,当年她嫁与钟雅时,桓权正值生母重病,后生母病亡后,更是离京守丧去了,两人仅有数面之缘。

    庾玟再次福身道谢,眼中尚噙着眼泪,抿着嘴唇,道:

    “两位公子还记得亡夫,是亡夫之福。”

    “夫人请节哀,钟侍中泉下有知,也不愿夫人如此哀伤零落。”

    庾玟颔首拭泪,道:

    “妾与亡夫缘薄,成婚未及一载,苏钧之乱起,夫君为国殒身。”

    桓权上前劝解道:

    “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勉力前行,钟侍中是为国捐躯,乃是忠义之举,青史之上留其名,后世之人咏颂之。

    又太史公言:‘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钟侍中为社稷而死,夫人又何必久久哀伤不能忘怀,以至于身体受损呢?想必钟侍中,若是泉下有之,必不望夫人如此。”

    桓权一番劝解下来,庾玟止了泪,微微颔首,长叹一声:

    “有桓公子此言,令我心中宽慰不少。”

    宽慰一番后,桓权施礼道:

    “我常听闻庾家有一小妹,尤其擅长书法,曾写《橘帖》一副,字迹清秀,颇有灵骨,只是一直不曾拜访,不知嫂夫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