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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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京郊的偏僻陋巷,狭长的步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披着鸦青色斗篷的年轻郎君。

    他走得信步闲庭,清挺的身姿经过墙旁荒草,破旧柴扉,最终停在一扇半掩着的寒门面前。

    盛昭朔并没急着推门而入,而是四下打量着这条小巷。

    他常年查案访证,对四九城里的大小暗巷也算了然于心,但这条隐没在京郊边缘的小道,却从未造访过。

    宝吉河就在巷尾不远处,住在这巷子里的人们从河道上引了水渠,蜿蜒经过各家门户。入冬以后水位骤减,宝吉河更是隔三岔五地上冻,水渠露出光秃秃的真面目,原来竟挖了三尺多深。

    这样深的吃水量,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宝吉河里漂游进来。盛昭朔在心中推演回忆着七夕夜那个从宝吉河中消失的老妪,敛回视线,若有所思。

    他伸出手,在门前思索了片刻,没有叩门,而是轻轻推开,径直而入。

    这是处颇为破败的院落。墙角忍冬,院里的枯叶上尽是灰白的霜尘,显然是许久无人打扫过。盛昭朔凝神细听,在呼啸的北风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呼唤。

    里间有人细声细气地问:“怎么去了这样久?”

    盛昭朔循声走到一间小室前,门板吱呀作响,他躬身而入。昏暗的光线下,迎面是一张没有半分热气的小榻,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斜斜靠在枕上,微阖着眼。

    她脸上似有病气,唇色苍白,男人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凛冽的风,吹得她周身一颤,倏然睁开了眼。

    年轻娘子瞧见陌生的不速之客,脸色竟如同窒息了一般猛然涨成青紫色,整个身子颤抖了起来,尽管已经隔得这样远,她还是竭尽全力地往后缩。

    盛昭朔见状不禁暗暗纳罕,只得尽可能缓和着口吻:“在下盛昭朔,查案至此,扰了娘子清静,先请罪了。”

    年轻娘子断断续续听进去了一些,重新开口时,牙齿舌头明显打着颤,“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盛昭朔扬起眉:“盛某还什么都没问。”

    年轻娘子压根不听,只瑟缩着重复;“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去问别人吧,抓不到就算了,我也不再报案了……”

    盛昭朔疑心更甚,眼前这年轻娘子显然知道什么,却似乎又有难言之隐。他想了想,折中道:“问话是官家程序,盛某也是奉命行事。娘子若是不想答或答不上来,不回话便是,可好?”

    年轻娘子瘦弱的身躯缩成了一团,也没理他,盛昭朔只当她答应了,于是开口。

    盛昭朔:“娘子看着有恙,是一个人住么?有人照拂么?”

    他在门外听见她唤人,已经猜到了她不是一个人住,问这话只是在缓和她的情绪。

    年轻娘子弱声道:“有的。我娘。”

    盛昭朔不动声色:“你娘上了年纪,照顾你的话,腿脚还方便么?”

    年轻娘子:“我娘……她虽看着年老,体格却比我刚强得多。”

    男人走到朽木方桌前,一边捻着烛台里已经冻硬了的蜡油,一边淡声随口问:“平时以何谋生?”

    年轻娘子似乎渐渐听出来人没有恶意,也放松了一些,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娘总有法子的,前几个月天气暖和时,她总是夜里出去,大约是去夜市上做些小生意。”

    盛昭朔:“每夜都去?”

    年轻娘子:“三五日去一回。”

    盛昭朔:“何时回来?”

    年轻娘子:“亥时。不过有一日却是戌时就回了,浑身湿透,打那以后就不再去了。”

    盛昭朔心中微微一沉。按这年轻娘子所言,她母亲八成就是那个算命的老妪。若想抓人,他只需安排人守株待兔便好。

    只是若将老妪抓走,眼前这个卧床的年轻娘子恐怕会活不下去。

    盛昭朔略一思索,“敢问娘子身患何疾?我认得一两个神医,或许可治。”

    才松弛些许的年轻娘子一听他问的话,骤然又睁大了眼,恐惧爬上脸来。她战战兢兢地抱着身子,“不,不必了……”

    盛昭朔心知那老妪随时可能回来,因而要速战速决,不宜耽搁。于是尝试走近了半步,狠下心将实情说破:

    “娘子的母亲怕是惹上了桩官司,不日将传唤至官府问话,但盛某瞧娘子如今身边恐怕不能离人太久。若你肯,我替你重新安排住处,也请大夫来好好诊治。”

    年轻娘子已经缩到了墙角,裹在单薄的被衾里颤抖得比刚刚还厉害,柔弱的声音中混杂着哭腔:“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请公子放过我和我娘吧!”

    盛昭朔眸底一寒,声音冷厉了几分:“你娘若是清白的,我自然不会冤枉。可她若真的有罪,又何谈放过一说!”

    屋内情势焦灼,盛昭朔隐隐担忧老妪忽然回家,自己在病人面前顾虑太多,施展不开,于是也在思忖着叫莫祺带上几个婢女,将这年轻娘子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