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举在京城官宦人家一度传为佳话。

    但也只有洛府内的人自己知道，关起门来，这祠堂只是一年上一回供的过场罢了。洛仲原朝事繁忙，裴琬凝也懒得上心，积年累月，这里反而成了个阴冷灰重的地界，府内仆从也甚少往这边来，总觉得畏惧。

    洛青云并不怕这里。相比于暗室，祠堂至少有亮堂堂的门窗。

    只是推开门的一刹那，扑面而来的飞尘还是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呛得偏头咳了好几声。

    “大小姐，”裴琬凝身边的侍女巧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举着灰掸子和笤帚，“夫人吩咐，要你把祠堂内外打扫干净，以示诚心，然后再对着先祖跪下思过。否则是对先祖不敬。”

    洛青云毫不掩饰地拧起眉来，正要从她手中接过笤帚时，忽然又停了动作。

    忍耐并不是法子。洛青云异常清醒地想，她忍了这些年，只换来得寸进尺的折磨。今时今日，她又何必继续忍？

    洛青云盯着笤帚，视线又一点一点滑向巧夏，慢慢有了对策。

    她微微地对着巧夏笑：“巧夏，夫人是叫我一人打扫么？”

    巧夏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只听洛青云又道：“可祠堂又暗又冷，巧夏，不如你陪我一起干，可好？”

    她不等对面说话，就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单手托着送到瞠目结舌的巧夏面前。

    巧夏眨巴着眼，结结巴巴：“大小姐，您，您这是……”

    洛青云自作主张地拉过她的手，盈盈握住，那锭银元宝就这样到了巧夏的手心。洛青云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巧夏左手攥着银两，右手不知不觉握紧                                                了灰掸子，满脸通红地低头咕哝了一句：“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有何吩咐直接说就是了。”

    她说着便自觉地往祠堂里去，可又被洛青云拉住：“哎！别急。”

    洛青云笑得愈发温婉明媚，荔枝眼中染上蛊惑的味道：“偌大一个祠堂，只有咱们两个干活，恐怕三更天都做不完的。你何不再叫几个要好些的姐妹，若是有相熟的靠谱小厮，也叫了来，咱们人多，不一会儿就能打扫完。”

    她说罢，从腰内解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有意掂了掂，里面沉沉的响声将暗示摆上明面。

    这是方才她从天丝阁回来前，高煦硬要塞过来的，说是怕她在洛府受苦，手中有点日常随意花销打赏的钱会好过些。

    果不其然就派上了用场。

    巧夏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是洛府家生奴，一生下来就在服侍人，连个月钱都没有见过，如何能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洛青云：“你去叫人，叫来五个，我就再给你一块银子；叫来十个，就是两块。”

    巧夏呆呆地杵了一阵子，冲洛青云痴痴地点了个头，悄没烟就跑了。不一会儿，她便带了七八个丫鬟小厮回来。

    洛青云抿着唇，挨个打量一众困得五迷三瞪打哈欠的丫鬟小厮，渐渐笑得和颜悦色。

    洛青云：“夫人要打扫祠堂，咱们洛府的人自然都要尽心竭力，才能尽到孝道。各位既然来帮忙，与我就算兄弟姐妹，咱们一起把这祠堂里的活儿速速了了，我自有酬谢。”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动弹。一小厮壮着胆子反问：“可若是我们把活干完了，大小姐拿不出来……”

    洛青云抿唇一笑，转向巧夏：“巧夏，你来说。”

    巧夏急忙扬起手中的银元宝，将刚刚的情形添油加醋了一般，为洛青云满口打包票，激起连声惊叹。

    不消片刻，笤帚、簸箕、灰掸子、水盆便一应被瓜分，祠堂里多了数个忙碌的人影。

    洛青云反倒悠悠在祠堂外踱步，最后于梧桐树下寻了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月光如银，透过枝隙，丝丝缕缕地洒在她的侧颜。

    她缓缓吐纳着气息，渐渐进入浅眠。直到巧夏的声音轻轻唤她。

    “大小姐，祠堂都收拾好了。”

    洛青云睁开眼，目色清明镇定。她弯了弯眸，伸出一只手去，巧夏当即自觉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路引她进了祠堂，果然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洛青云点了点头，从荷包里取出银两，挨个发给众人，又诚恳地屈膝致意，算是道谢。

    丫鬟小厮们诚惶诚恐，不迭还礼。胆大的那个小厮甚至说：“我叫阿良，大小姐下回有事，记得还叫我来。”

    洛青云笑着点了点头，打发他们都回去歇息。自己则悄悄拉住巧夏的衣袖，往她手里多塞了两块银元宝。

    巧夏懵了：“大小姐，我才叫来七八个人……”

    洛青云冲她摇了摇头，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巧夏不觉热泪盈眶：“大小姐……”

    洛青云抬手轻轻掩在她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