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落水之犬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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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姜黄色的脂粉被水洗得干干净净。她立马松手,把短刀塞回男人的手里。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有人会告诉我的。”男人将地上的玉佩捡了起来,他颇为嫌弃地用江南绣局进贡的帕子擦了又擦。

    “殿下!”

    身后再次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荆楚歌心中一颤,她认识这个声音,正是他那个官任五品飞骑将军的舅舅荆乔松。

    荆楚歌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便被再次踹进了荷塘里。挨的这一下实属意料之外,荆楚歌实在没招架上,结结实实喝了两大口泥巴水,她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又泡进了冰冷的水里。

    “殿下!”荆乔松着急忙慌地朝男子奔来,“殿下受惊了,你这孽障,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平日对你的顽劣包容一二也就算了,如今竟是惹了泼天的祸事!”

    荆乔松转头就向水里的荆楚歌发难,荆楚歌心想,她也没做什么啊,顶多就是见死不救,水里还有另一个人呢,不确认一下死活吗。

    这个男人会怎么说?

    男子对着浅水里站着的荆楚歌露出玩味的微笑。

    荆楚歌看出了威胁的意味,他亲眼看见了全过程——她的杀心、冷漠、大逆不道,他尽收眼底。

    两人目光交接,却有了千言万语似的。

    “想知道我会怎么跟你家大人交代么?”

    虽是无言,                                                但荆楚歌分明看出了那人的威胁和揶揄。

    荆楚歌胸膛升起一团焦躁火热的气焰,她与母亲生活在这里十余年了,虽日子清苦,但好歹清净。

    母亲时常还讲起那个时候,在江南夫家时候的往事,江南孙氏是当地颇有声望的家族。

    一位是京城贵女,一位是江左孙氏的长房长孙,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哪知孙家最终卷入权力漩涡,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那年江南水患,大水冲破河堤淹了九座县城,河堤偷工减料,其中牵扯范围太广,只能扒出关键的官员顶罪。孙家因陷入贪腐丑闻最终锒铛入狱,不久就定罪抄家问斩了。

    荆家当年没受聘礼,也不曾随嫁妆,只当是白给人当了几年主母,荆家不愿承恶名,对外一口咬定荆岫云恬不知耻,上赶着给人糟践。

    命好,事发前夕给人扫地出门,造化弄人,到头来竟还捡了一条性命。

    “私奔”这样的名头永远压在荆岫云的脊梁骨上了。

    她与母亲投奔郢都的舅舅家,荆府大门紧闭不开,荆岫云带着她在门口跪了四天三夜,最终荆府熬不过满城百姓的指点舆论,只得将母女两人搬进府邸。

    可这一切只是悲剧的开端,荆楚歌四五岁的时候,荆府的主母为着阖府上下的名声,与老爷合计一番,想要越过荆岫云扔掉荆楚歌,三姨娘便趁着荆岫云午休的空档,将荆楚歌抱走了。

    那个时候年幼的荆楚歌被扔到城外几十里的雪地里,若不是荆岫云发疯似的去寻她,冻死,亦或是被狼吃掉,她早就死在雪夜里。

    只是从此,荆岫云急火攻心落了病根,加上那场十年难遇的大雪,天寒地冻伤了根本,这三姨娘还克扣着炭火,日后的多数时光,荆岫云寒气入体,只能常年在病榻上休养。

    其实荆楚歌知道她也是听从了夫人的命令,这并不是她的错。可偏偏这个女人不知死活地自作主张,非要将她塞给周管家的儿子做老婆。

    正是这事,将荆岫云气得一病不起。

    周管家死了老婆,打了许多年的光棍,如今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娶了荆楚歌简直是一箭双雕,老光棍和小傻子都有老婆了。

    原本这事拒绝了也就没下文,那三姨娘的侍女还把人往荆楚歌的闺房里带。

    摆明了就是欺负她是个没人管的孤女,貌若无盐无依无靠。

    荆楚歌以死相逼,但不是将怀里的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谁歹毒谁才该死,她胡乱地挥着短刀,见了血,这才将那对无色欲熏心的父子逼退。

    若是失贞,要么安心地给那父子当小老婆,要么就是被扫地出门。

    对一个久在深闺的少女而言,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其残忍的下场。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如同蝼蚁苟活。

    荆楚歌只想有尊严地活着,有朝一日她能够走出大宅院,四处流浪也好,只要有母亲在身旁,去哪里都好。

    可现在母亲已经撒手人寰,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纵使只是想简单活着,老天也不肯成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