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短暂的平静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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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大,将帅之才要一个一个培养,北疆骑兵要一笔一笔支援……冯太后擅内政、却不善韬略。如今南翊能做的,只有熬,熬到幼主成年、熬到新的将星出世。
于是,前些年还打得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两国,此时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甚至因为苻沣是冯太后女婿这层关系,呈现出一派诡异的其乐融融。
好像元承陵战死、昇阳被破、东原道三十五城被占,以及奉宁被攻打、苻沣被迫重罚兄弟,那些龃龉从未发生过。
冯太后与苻沣,两国最高的实权人物,这胸襟与气魄、这变脸的速度,简直令苻洵咋舌。他有时想起来,都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君主还是摄政官,都不是正常人干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两国都在蓄势待发,有朝一日必定战事再起、斗个不死不休。但两次战争间隙、这短暂的和平,已足够令苻洵安闲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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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洵从小就很爱热闹,当年初入灵昌王宫、认祖归宗之后,他虽被记在孟贵妃名下,但明眼人都晓得底细。
同为王子,他的兄长们都有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或是宗室子弟、或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唯独他没有,大的小的、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厌恶他。
毕竟是贵族出身,知礼守节,厌恶都厌恶得彬彬有礼、不动声色。
比如,一群孩子兴致盎然说着话,他一靠近、他们就齐齐安静下来;一群孩子兴高采烈玩着游戏,他一表示想加入,他们就一哄而散。
比如,在宫学读书时,詹侯世子忘了带笔,他把自己舍不得用的绿檀紫毫笔借给小世子,小世子谦逊有礼地道谢,却直到散学、都没用那支笔写一个字。
比如,他有次墨锭用完了,借十二哥的研了一砚池墨水,散学后,他看到十二哥的书童拈起两根指头、垫着抹布、将他碰过的墨锭拾起来,丢进茅厕。
他是外室子、还流着蛮族的血,他就像个行走的秽物,触碰过的物件会变脏,走过的道路要净水泼地,住过的屋子要洒扫焚香,就连呼吸过的空气、都要通一阵风才能供其他人呼吸。
他很想和他们一起玩,他太孤单了。苻沣成婚之后就藩英平郡,偌大个王宫,他谁都不认识、谁都不想搭理他。
后来,他发现花园里那些蝉、促织、蝴蝶、蜻蜓之类的虫豸从不躲避他。他孤单时、只要心念一动,它们都会从洞穴里爬到他脚边,或从树上、花丛、叶尖飞到他面前,他好像能看懂它们在地上摆出的图案、在空中翩跹的舞蹈,而它们也都能听懂他的心事。
在外人眼里,他从肮脏的外室子,变成跟虫豸说话的疯子。
他想融入同龄人, 于是跟在他们后面,钻地帮他们掏蛐蛐、爬树帮他们捉蝉,为了给十五姐抓最漂亮的蝴蝶,他一头扎进蔷薇丛,被扎得全身是血。那些孩子眉开眼笑,从他手里接过虫子走开,继续不理他。
父王生辰前两天,他在清泉宫蹲了一天一夜,用虫子诱来一对活喜鹊,托苻沣在千秋节宫宴上转交给父王。宴会结束后,苻沣告诉他,父王很喜欢他的礼物,还赐给他一只纯金长命锁,他抱着金锁高兴得几夜没合眼。
直到一年后,他被送往翊国为质,途经英平郡的时候,在郡公府看到那对被精心养护的喜鹊。
刚去翊国那几年,日子并不难熬、甚至比在灵昌还强些。出龙骨关时,苻沣和萧玥娘掏空积蓄,收拾了上百个箱笼,全是布料、珠宝、皮货、金银细软,多得他两辈子都挥霍不完,又安排几个老成可信的嬷嬷、教书先生、护卫随行照应。
到了昇阳,要苟活、必须巴结有权势的人。可国弱民贱,血脉近的元氏宗室、五姓嫡系都不是他能结交上的。来往最多的是些中等世家、四五品京官的纨绔衙内,那些人最喜欢去东西市、或者勾栏瓦舍。
嬷嬷说,勾栏瓦舍都是苦命人,很多是被亲人卖掉的。他看着她们强颜欢笑,总联想到同样被父亲卖掉的自己,就算不得已应酬,他面上逢场作戏,一到人后立即撂开。
陪同应酬久了,他名声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厌恶自己。
嬷嬷总心疼地掉泪,说他是好孩子,无论外头怎么说、都不要自暴自弃。
他从不在外宿夜,那是他应酬的底线。他喜欢把床让给嬷嬷,自己睡在榻上。隔着透光的纨素屏风与嬷嬷说话,听着她鲜活的呼吸声入睡,像是小时候在渝安郡,与母亲同睡一间屋子。
这样睡得十分踏实,那些令他窒息的孤单和噩梦,全都追不过来。
就算偶尔被噩梦惊醒,有个比他年长的女子说话,梦里可怖的阴冷就会烟消云散,那些空荡荡的孤单也会被填得扎扎实实。
后来,唯一陪他说话的嬷嬷,永远留在了龙津围场。
逃回灵昌后不久,苻沣请旨接他到英平郡教养,去镇安的马车上,他兴奋得几夜没合眼。直到住进郡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