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66章 倦倚西风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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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马车跟在车队的最后面,自进城后姝婉便一直慌慌张张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日思夜想都要回这建康来,如今真回来了,怎么瞧着好像又不大开心了?”

    姝婉谨慎地掀开车帘,往车外的嘈杂的街道望了一眼,收回手,有些心有余悸地道:“奴婢离了这么多年,建康变化太大,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我笑了笑,道:“变化再大,那不还是建康吗?何况还有你家少爷在这,你同我说过的,刘起在哪儿,你就去哪儿,难不成就不作数了?”

    姝婉别过头,坚定道:“自是作数的,奴婢誓死追随少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

    “只是奴婢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我道:“不必多虑,想来只是觉得片刻陌生罢了,你到底是个南人,总比我适应得快。”

    姝婉摇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着,那小夫人好像有些古怪。”

    我提眉问:“何以见得?”

    姝婉道:“她一个南人,却穿成北人的模样,还明晃晃地在这建康城里游荡,难道还不够古怪吗?”

    我道:“这有什么古怪的,洛京也偶尔兴起南朝的装束,京中贵女不也争相仿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姝婉却否定道:“殿下有所不知,洛京流行南朝装束,乃是朝廷上下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北人民风淳朴,对外来之物也肯接纳,可建康却不一样。”

    “自高祖武帝时期开始,便对北来文化分外排斥,奴婢从小生在建康,却从未在建康见过北人的东西,更别提是北人的发式还有妆容。”

    我捋了捋思绪道:“你的意思是说,小谢氏梳妆成北人的装束,并非是单纯地出于自身喜好?而是另有所图?”

    姝婉点点头,大言不惭道:“绝对错不了,建康的南人大多都瞧不上北边的蛮夷,又怎会去装扮成北人的模样。”

    她这话刚说完,适才发现我面色愈加难看,忙不迭打了自己几嘴巴,惭愧道:“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我咽了口气,并没有把姝婉的话放到心上去,她所言不虚,我虽身在洛京多年,却没少听过闲言碎语。

    在南人看来,我北人和草原上的牛羊无异,竟是些茹毛欣血,穴居野处的野蛮人,自是比不得他们南人讲道义有修养的。

    建康人看不上洛京人,南人看不上北人。

    这倒不消她来说,我自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拎起桌上的茶壶兀自沾上一杯饮尽,润了润嗓子,才道:“既是如此,往后你入了庐陵王府,自是要事处处谨慎,事事小心,免得给人落了把柄。”

    “今后可比不得从前在公主府和丹阳王府时的情景,倘若生出祸端,我可再护不了你。”

    我话一出,姝婉刷地一下红了眼眶,兔子似的泪眼汪汪地瞅着我,“殿下,殿下……”

    见了她这副模样,我心下登时也软上许多,手伸进袍袖里,左摸右摸,总算摸出来一块儿小金锭子,郑重地拍到她手里。

    “你说建康不时兴北人的东西,那我也不好再拿旁的物件来给你,只这金锭子,你务必收下,手中无钱,定是不好办事的,如将来遇着了什么事,这钱或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姝婉见了,急忙把金锭塞回我手里,受宠若惊道:“奴婢得殿下照拂,才能活着回到洛京,如今怎可再要殿下的体己钱。”

    指尖擦过金锭片刻,不做停留,我又把它放回姝婉手中,紧紧握住,不再让她推拒回来。

    我沉思道:“你入公主府这么几年,我也没替你谋出条好路来,只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左右我也是说不得,只这往后还有多少苦,都需要你自己去抗,自己去咽了。”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日后我回了洛京,便再照看不了你,若刘起对你不好,你合该干脆利落些,自谋条出路去。”

    “依我看,那个叫孟清玄的副将就还不错,老成稳重不说,人也靠得住,最重要的是他看中你,但凡是看中你的,必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我多希望姝婉能好好替自己想想,只替自己去想。

    当年沈家遭难,她是沈家留下的唯一血脉,亦是沈净山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和晃儿一样,她本该好好的活着,纵情声色、恣意妄为地活着。

    她本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刘起是好,却不大适合她。

    从前是,如今更是。

    如今的他又有了一双平妻,莫说是姝婉,就连我亦插足不了半分。

    与其给人做小,受尽委屈,倒不如趁早解脱,去寻求自己的幸福。

    只这道理我懂得,姝婉却不见得能懂。

    人生的路再苦再累,再崎岖再坎坷,也要她自己去走。

    姝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