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持长剑兮登云天(三)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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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淮鹤近来修为停滞,倒也无事,竟安静地在床沿坐了半日。

    窗外细雨霏霏,四周被水汽浸透,仿佛是从水底被打捞起来的月亮般剔透晶莹,一如他愈发粘稠的心事,丝丝缕缕,掀起一阵漫长而未有尽时的潮湿。

    雨打草叶,一滴接着一滴,散乱地落下,他的目光望着远处,那雨幕也映在他的眼底。

    无人明晰,他究竟是在看雨,看景,还是在看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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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晏淮鹤起身打算离开,方走到殿门口,便碰上预料之中的一道人影。

    比他预计的时间要快上一个时辰。

    那人淡淡开口:“淮鹤。”

    “师尊。”

    身旁传来玉饰敲击漆木的脆响,晏淮鹤看向来人,闭眼定了定心神,微微躬身,垂首听训。

    晏淮鹤的师尊——陆吾仰灵峰峰主、尊号烛明的筠泽剑尊从外表看上去年岁不大,与晏淮鹤一般高,俩人站在一块不像师徒,更像年纪相仿的同门师兄弟。

    他一袭云水蓝长袍,衣摆上绣有花青色的飘渺水纹,银冠束发,端得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

    此刻,他半倚着柱子,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唯一的徒弟。

    正如几位师兄师姐所言,他的这个弟子远比他自己还要靠谱些。

    少年老成,行事持重,不偏不倚,为人如风如云,淡然漂泊。

    单看表面,晏淮鹤的性子倒是很像他的母亲洛华予。

    可偏生他身上背负着晏氏满门的血仇,似风中泣血,云海染霞,一块温润细腻的璞玉硬生生被他自己磨砺成一把带杀的利刃。                                                /p>

    从此,他与生俱来的云淡风轻,便成了掩盖满身杀伐之气的面具。

    近些年,从他在几次试炼秘境中的表现来看,他心中的魇越发严重。

    是以,筠泽已然刻意避免晏淮鹤去处理那些需要动手的任务,让他在宗门内学会收敛自己的杀气。寻常历练之时,也会嘱咐沈时微等弟子看着他点。

    这一回他会去救援那几个被困的弟子也是意外,当时负责此事的虞新画长老另有要事耽搁,晏淮鹤才不得不去这一趟。

    筠泽忽然抬手,双指并拢点在晏淮鹤眉心,晏淮鹤的护体剑气被激发,却在眨眼间被筠泽压制下去。

    不查探一番还好,这随便一瞧,筠泽的眉头不禁拧紧。

    他收回剑指,转而以剑气抬起晏淮鹤的左手,待看清他掌心格外清晰的朔兰印时,不由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筠泽顺了口气:“好、好、好——”

    这便是他这个稳重的好徒弟在信中所说的无碍?寥寥几句,交代清楚其他人的情况。

    信上说的“祁桑姑娘已托奕长老医治,伤势转好,诸位师弟也无大碍,一切尚好”倒也没错,毕竟他半句没提自己。

    可实际上,好个鬼!

    他只是离宗一个月,不是十几、二十年。

    这一回来,先是被告知仙魔交界之地出现裂口,渊罅恐有其他动作;再是找了百年之久的孩子虽然被自家徒弟带回山,但重伤昏迷,差点两个人一起被云异拍死。

    最后,自家看上去正常无事的徒弟,那半个识海都被魇气占据了,分明一个月前,还只是一团小小的黑气——这叫尚好?

    筠泽虽满腔愁愤,但还是要维持他的师尊形象,勉强平静地问:“两日,不过短短两日,你做了何事,竟使得它壮大到如今的模样?”

    甚至去掉赶路的那一日,也就一日的光景。

    “弟子被困于蜃结成的幻境中,不得已而为之。”

    “嗯,区区一个幻……”筠泽顿了顿,觉得一阵头痛,“你用了最简单的方式破阵?”

    所谓最简单,便是将幻境中幻化出来的活物一一杀灭,耗损蜃的元气,幻境自然崩塌。

    晏淮鹤沉默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筠泽不禁扶额,他深吸一口气,他此次快马加鞭赶回来,一是担心祁桑的安危,不然他好不容易把好友的闺女找回来,转眼在陆吾出了什么事,他岂不是要被祁若瑜那家伙揍死?二是天衍极少离宗,此事事关渊罅,他回来也好问清楚事态严重与否……

    这么多理由里,晏淮鹤反倒是排在最后边的。

    他这个徒弟自幼便让人十分放心,单说他识海的那只魇,在他体内呆了一百年也才半个拳头的大小。

    可结果,原来他此刻最该关心的人,竟是他这个全须全尾从千面狐君手下侥幸无碍的乖!徒!弟!

    怪不得胆子大了,敢对阵灵出手,硬闯仰灵峰。更甚至,他或许并非是因无法抵御幻相才行此极端,而是故意为之。

    筠泽将这危险的念头从脑海剔除,他怎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