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持长剑兮登云天(四)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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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 

    “慢着,若你以蛮力破境,滋长魇的力量,那你又是如何保持清醒的?”他刚刚从枕云峰过来时,可没听见掌门师兄说淮鹤有什么异常。

    先前,晏淮鹤也有几次入魇的症状,但并不严重。

    筠泽每每处理此事时,都是将晏淮鹤困在仰灵峰后山的石洞中,让他自行清醒。

    “弟子……”晏淮鹤斟酌了下说辞,平静地道,“弟子的修为远不及祁桑姑娘,得她相助,方才神志清明。”

    “原来如此。”筠泽怕打压徒弟的自尊心,及时转移话题。

    他抬手结印,一道灿金色的繁复法阵没入晏淮鹤的眉心,几缕滋滋作响的紫电从晏淮鹤身上冒出来,继而隐没。

    筠泽叮嘱道:“为师在你身上留下一道禁制,若你在入魇之时对他人出手,显露杀性,将受万钧雷霆之罚。”

    “弟子明白了。”晏淮鹤应道。

    最要紧的事暂时处理完,筠泽舒了口气,委婉地提起另一件事:“若是我没看错,你手心的朔兰印与族徽不尽相同,也非晏氏的寻常血契。为师似乎曾经从令尊手上见过,莫不是……”

    果然,哪怕能将奕长老搪塞过去,师尊这关依旧避不开。

    晏淮鹤眼神并不闪躲,一字一句道:“如师尊所想,正是心魂契。”

    他说得坦坦荡荡,好似这件事稀松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筠泽顿了顿,似是斟酌了下字句,但依旧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法。

    自己实在无法给徒弟圆上什么借口,筠泽正色道:“晏氏一族的心魂契远比道侣之间的结契还要重上几分,神魂相契,不死不灭——如斯荒唐……淮鹤,你简直荒唐至极!”

    “荒唐?荒……唐么?”晏淮鹤无意识般复述了两遍。

    闻言,筠泽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荒唐?”

    荒唐吗?

    确实荒唐,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心魂契从何而来——

    他刻意叫自己去忽视心魂契的真正意义,将它仅仅当作一个普通的血契,是因为自己都在惶恐它所代表的意义。

    他垂下头,陷入迷茫:“我不知……”

    他仿佛又回到了两日前,与祁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日,自己御剑路过坠月谷时,谷中突然升起结界,将他困于其中。他花了点时间破开其中一道法阵,却在寻找第二道法阵时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

    坠月谷为魔界与仙海十四洲的交界地,魔族在其中会被压制力量,是以极少有魔族会来此。

    怀着这般困惑,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

    在她身前站定时,她无意识释放出来的威压令他不得不拔剑以对——她的修为比他的远高出一个大境界。

    如此年纪便有此修为,在魔界不是长老候选就是王族。

    魔族狡诈善变,以她的身份来看,她突然出现在坠月谷,并不简单。

    可她的眼睛,太过纯粹,只一眼就可看清她的想法,她的心中只剩下求死之志。

    这不是诱他轻敌的伪装,而是切切实实地想要就此解脱。

    他忽地想起百年前,他一人跪在晏府火海中的画面,想必与她此刻的神色一般无二罢?

    可紧接着,她却笑起来,那脸上的释然是他永远也学不来的。

    就是那一瞬,他恍然看见自己的怯懦,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和她全然不同,他只是一个连死都不敢的懦夫。

    肩上背负血仇的他,哪里有资格去死呢?这百年来如影随形的梦魇,回荡在耳畔的哭嚎……他的内里早已被蛀空,徒具人形罢了。

    于是,他卑劣地、自私地、快意地将她拉回了这座名为人世的炼狱。

    心念瞬动,晏淮鹤忽然轻笑出声,原来他那时心底翻涌的情绪是不甘,是嫉妒……却独独没有想要救人性命的善意。

    可紧接着,在裂口之前,祁桑护他,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为救人,只是为了护住他。

    他是那般无所适从,恐惧在他空空荡荡的身躯中鼓动起来,他竟在害怕——

    害怕她身上的血,害怕她对自己的怜悯。

    这份恐惧让他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接住下坠的她时,指尖、四肢百骸,甚至连神魂也在一并战栗不止。

    又或许,这并非恐惧,而是他所不明白的某种更复杂的情感。

    筠泽见他一直沉默,又兀自笑了一声,似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感到一阵悚然,便出声唤回他飘远的深思:“淮鹤?”

    晏淮鹤蓦然回神,敛去眼中的波澜,再抬头时已恢复过往一贯的淡然。

    他自然而郑重地保证:“还请师尊放心,淮鹤自有分寸,心魂契一事实为意外,弟子会想法子解开的。此事,绝不会打扰到祁桑姑娘的正常生活,请您放心。”

    “你……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