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海市蜃影窥前尘(三)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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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一丝极浅的血腥味,令她无法忽视。
幻境的力量变强了,看来晏淮鹤深陷于此——所以,要以外力强行打破这个幻境去救他出来?
她抬起手,将手上的离厌剑置于眼前,端详了片刻,而后以指尖弹了弹剑身,问:“你家主人的神识这么脆弱?区区一颗蜃珠都能困住他。”
她安静地等了片刻,无人回应。
祁桑不耐烦道:“别想着装傻,真以为我感应不到剑灵气息吗?”
离厌剑灵见装死并不成功,剑格上的赤离石闪了闪,不太情愿地开口:“您进去看看便是,有劳,多谢。”
进去?
祁桑盯着那大门一动不动,许久,才迈开脚步。
大门向两侧打开,祁桑仅仅只是不经意扫去一眼,便下意识偏头,将视线移开。
典雅古朴的大宅子此刻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未开智的魔兽循着血味啃食着尸首,不肯放过一人,甚至连人的骨头都被它们慢慢咬碎,那嗒嗒作响的咀嚼声刺耳极了。
纵然是她,也不忍直视。
临涣晏氏,仙海十四洲十六大名门望族之一,它的覆灭,在一百年前。
当年,渊罅封印大开,里头的怪物倾巢而出,仙门有点实力的修士都去堵渊罅裂口了,与那些怪物鏖战整整三年,借用几大神器才堪堪补齐那几道封印。晏氏的几位大能也一并前去,无人护卫本家。
正巧那日,有一修为极高的魔设下杀阵,不知为何竟残忍屠戮晏氏满门。
传闻,晏氏一百六十九人,唯余一稚子。而那几位奔赴前线的大能也在对抗渊罅之时,相继殒命。
一夕之间,亲者尽殁。
没人能在短时间内接受如此大的打击,更遑论一个半大的孩子。
她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罪魁祸首大概已经离去,哪怕已将晏氏所有人虐杀至此,却还要召集这么多魔兽,让他们连尸首都不留下。
这般残酷的手段,在所有记载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祁桑顺手打飞眼前不停吞咽的魔兽,跃上屋檐,视线在四处搜寻。
不消片刻,她便在东南方向的院落中看见一道单薄的身影。
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双手拖着那把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剑,踉踉跄跄地走向院中剩下的、唯一的那头魔兽。
这只魔兽迟钝得很,没意识到身后的危险,仍然大口大口撕咬着森森白骨上的血肉,不停吞咽。
他不够高,实在是无法挥起这柄剑,便爬上一旁的假山,改为直接抓住剑刃中段,将剑竖起,从高处朝那只魔兽扑过去。
剑尖刺入它脖颈的要害,魔兽奋力哀嚎。他见剑刃刺进去一部分,便一手摸到剑柄,一手抱住这头魔兽,用力一点一点将剑推得更深。
暗红的血溅上暗淡的赤离石,留下一丝一缕的霞光。
不知过了多久,魔兽不甘地咽气了。
可那孩子双眼通红,仿佛未感,只是不停地抽出半截剑身,又泄愤般地狠狠刺下,嘴里不停呢喃着:“去死去死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找回清醒的意识,喘着气从魔兽的背上翻下,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堆白骨,双手颤抖地捡起被血浸透的布片,将布料盖在白骨上,试图从那不成样子的骨堆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
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声音,稚嫩沙哑,断断续续地哭喊:“母、母亲……母亲……孩儿、孩儿无能,什么做不到……”
他的手被剑刃割破,皮肉上翻,露出狰狞的伤口。
祁桑站在一旁,她的手中尚且握着晏淮鹤的本命剑离厌,那妖异的赤红映在眼瞳中,一时烧灼到她。
那一刻,她似乎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无力跪坐在雪夜里的那个自己。
他握剑的姿势很僵硬,大抵从前并未练过剑,和如今抬手起剑便可诛魔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想,或许他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吧。
都在怨恨着自己的无能。
于是,她打消了强行突破这个幻境的想法,在他面前蹲下,朝他伸出手,温声唤他的名字:“晏淮鹤。”
十岁的晏淮鹤警惕地抬眼看向她,死死护起那堆白骨,坐在地上往后挪:“你是谁?”
无意望见她手上握着的离厌剑,他慌忙看向自己掉在地上的剑,怎么会有两把离厌剑?这个人到底是谁?
晏淮鹤更加戒备地盯着她。
祁桑停下靠近他的动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她摊开手心,将手心的印记展示在他眼前,轻声道:“认识这个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着那个形似朔兰的契印,一时茫然无措,这个人手心为何……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为何?你是谁?为何会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