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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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盒被打开,泛黄的纸张也显露了出来。

    柳元洵戴上了防止留纹的蚕丝手套,动作轻柔地揭开糙黄的纸页,将它缓缓铺展到素白的绢纸上。

    纸上的音符已经毁损大半,字迹也变得格外模糊,脆弱的纸页像是一阵风都能将它吹碎。

    但看着看着,柳元洵的神情却变了。

    这是假的。

    哪怕它仿制的技艺再高超,细节处理得再逼真,真到足以瞒过刘三那样的行家,但对熟悉历代王朝乐典的柳元洵来说,这张乐谱犯了一个十分致命的错误。

    它所用的琴谱记录法,的确是四百年前最常用的公尺谱,其上标注的曲名也明确说了是四百年前某个朝代的宫廷曲。可曲谱中却夹杂了几处强弱拍的符号,而这个符号,诞生于二百年前。

    这太奇怪了。

    古琴谱虽然珍稀,但珍惜的是谱子,而不是抄录谱子的纸,并不如瓷器古玩值钱,也没多少人收集,仿制一张古琴谱无异于拿银子打水漂。

    退一步来讲,就算仿制者想拿谱子赚钱,可他既然用了四百年前的公尺谱,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其中添上一眼便能鉴出真假的强弱符呢?

    除非,仿制者的目的,就是让能看懂曲谱的人,一眼看出它是假的。

    有意思。

    柳元洵来了兴趣。

    他叫来凌亭,道:“刘三应该还没走远,你将他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凌亭点头称是,不多时,便将凌晴和刘三一起带了回来。

    刘三倒是头一回遇到二次召回的情况,脸上透着点不安和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柳元洵问道:“你说这谱子是从宋老板处收来的?”

    刘三点头,“王爷,莫不是谱子出了问题?”

    “那倒不是。”送曲谱的人废了这么大功夫,定然有别的意图,刘三明显是个不知情的,柳元洵并不打算让他知晓太多,他只问道:“你口中的宋老板,是何处的人?”

    刘三老实道:“宋老板是皋城人,我在她那里收了不少东西,她也知道我是为王爷您办事的,所以看到谱子就联系我了。我快马加鞭了足足五天,这才从她手里收到这谱子,鉴了真伪之后就送来了。”

    “路上可曾经过旁人的手?”柳元洵问。

    “没有没有,我一直都在怀里揣着的。”

    柳元洵笑了笑,道:“我喜欢这曲子,也想见见将这曲谱保存了这么久的人家,劳你跑一趟,将这家主事人带到王府来,我另有酬谢。再由凌晴带你去东市选匹好马吧,脚程快些,也算我贺你新婚之喜。”

    刘三为柳元洵办事已有多年,知道他的性情,也知道他口中的酬谢定然不菲,当下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出门办事去了。

    修复假的东西比真的好玩多了。

    柳元洵将修复工具一应摆开,又在旁摆了宣纸,先将其中看得清的字符抄录下来,随后开始一一明迹清污。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柳元洵的身体就开始撑不住了,他手脚冷得厉害,眼前也开始发黑,凌亭靠近他,忧心道:“主子,歇歇吧。”

    柳元洵扶着额头,闭眼忍了忍脑中的晕眩感,低声道:“几时了?”

    “申时刚过,您也该回府了。”

    柳元洵对手上的琴谱好奇得紧,他本想再坐坐,可身体实在难受,只能吩咐凌亭将东西带回府,打算小歇之后再在府                                                中修复。

    屋外的雪落得极大,入眼白茫茫一片,顾莲沼只身站在雪中,身上却没有雪。

    柳元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之后嘟囔了一句:“奇怪,我眼花了?我怎么感觉顾莲沼周围的气息不太对……”

    “您没看错,他在练内力,您看到的,是他外泄的真气形成的气浪。”说这句话时,凌亭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声音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叹。

    不远处的少年一身黑衣,周身片雪不沾,外泄的真气扭曲了周遭的空气,腾腾热气掀起一道道气浪,雪花在离他一寸时就被热气融化,化成水滴坠向地面。

    少年英才,天资聪颖,远远望去,茫茫大雪都压不住他一身的风华。

    柳元洵难免羡慕,“他看上去,好像比我怀里的汤婆子都要热。”

    思及此,他却忽然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碰过他。原本以为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却忽然涌了上来,极为清晰地提醒着他,大婚之夜,舔过他手指的舌尖究竟有多热,又有多软……

    柳元洵惊了一下,迅速眨了眨眼睛,逼着自己忘掉涌上脑海的这一幕。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直到与顾莲沼擦肩而过,也没往那边多看一眼。

    ……

    马车向王府驶去,车里的两人面对面静坐着,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