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火坑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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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裙,脚上穿了双橡皮筒靴,身上散发着一股无法忽略的水腥味,想着应该是街道边卖鱼的摊贩。
却不等她继续打量,男人已经与她错身,快步离开了。
男人走后,她扶着铁栏杆等了会儿,再进屋的时候,江兴业的房间里已经传来削木头的擦擦声。
他做的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把那只上完一层保护漆的小木马放到墙角晒了。
如街巷传闻所说,江兴业的木雕的确惟妙惟肖,哪怕这是他第一次做动物模型,摆在那儿也跟真的一样。
裴确每次从那儿路过都忍不住看两眼,直到有天江兴业叫住她,“你把那个捡过来。”
裴确照做,递到他面前他却不接。
两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勾着头问她,“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做得像不像?”
木雕有点重,压着手腕不住地往下掉。
她点了点头,然后听见江兴业叹了口气,说:“可惜卖不出去了......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裴确听不明白他语气里的消沉,只觉得第一次收到爸爸的礼物很新奇。
等江兴业转着轮椅进屋后,她转头便出了门,迫不及待地想把那只小木马拿给檀樾看。
她欢快地跑出弄巷,钻进身体里的风都是甜的。
直到经过跨河桥,猛地被一阵浓烟呛住,她捂着鼻子咳了好久。
一抬眼,脸上忽然贴来一张白色纸片。
她怔了会儿神,才伸手把它拿下来。
圆形纸片的一角已烧成灰烬,卷成灰白纸屑,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来便散。
也是到很久以后,裴确才知道那是丧葬用的万贯纸钱。
男人沙哑地哀哭声从不远处传来,她转头,看见跪坐在火堆边男人的身影,和他脚上那双熟悉的橡皮筒靴。
走回弄巷的那条路上,裴确听见很多窸窸窣窣地议论声。
“哎呀这老万也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抱上的孙子,平时都宠上天,要啥给啥,结果这生日前一天一个人跑去水潭游泳,腿脚抽筋,听说救上来没多久就没气了......”
到家的时候,江兴业还待在屋里,但裴确已经听不见里面削木头的声音了。
她把小木马放回墙角位置,下午还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片阴影。
像是江兴业捧到她心里的那盏灯,亮起一瞬又熄灭,比长久对峙的黑暗更容易让人绝望。
而在那样一片,裴确以为只有自己见过的黑暗里,有一天,她在里面见到了檀樾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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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裴确躲在石井边,除了檀樾的诵读以外,听得最多的是宋坤荷地怒骂。
有时候是因为阿姨不小心打碎盘子,有时候只是因为一通电话。
裴确曾偷偷探出头去,坐在沙发上的宋坤荷披着一张绒毯,面对雪花的电视屏幕 ,形容憔悴。
早已找不见当初,她看见她坐在黑色轿车后座,耳垂戴着珍珠坠饰,把小布袋递到檀樾手里优雅嘱咐他的影子了。
快入秋的那段时间,宋坤荷常不在家,附近家政公司的阿姨都被她辞退了个遍,已经找不到人愿意到她家做活。
所以上课的老师离开后,家里只剩檀樾一个人。
尽管他那时仍同以前一样,常常笑着把好吃的好玩的都与她分享。
但裴确觉得,檀樾和宋坤荷一样,人生中某些细微之处,以不可觉察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宋坤荷变得很急躁,檀樾变得很沉默。
两人一起看动画片时,裴确发现他总是走神。连她带给他的可乐,也不像从前那样仰着头,大口大口喝了。
只放在嘴唇边抿一口,然后放在一边,等着气泡噼里啪啦地消散。
直到那天,傍晚七点的天光蓦地暗沉,电视上还放着哆啦A梦的片尾曲,檀樾忽侧过身,将她从湿冷草地上拉起来,说:“我该回房间写习题了。”
裴确捡起地上剩了大半的可乐罐,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再给你带。”
她晃了晃手里的拉罐,檀樾笑着伸过手来在她头顶拍了两下,然后迈进客厅,穿过通道回了书房。
刚走到石井边,一阵汽车轰鸣声猛地从身后响起。
裴确连忙躬低身,可乐打翻在脚边,沁得刺骨,她捂紧嘴,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檀自明,你当初是怎么跟我爸妈发的誓,全忘了?我爸为你的事,跑了多少层关系,也全忘了?”
“小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车辆停在三幢底楼,“砰”一道地甩门声后,尖锐碰撞便从楼道转到了屋内。
宋坤荷扶着玄关柜面,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住,声线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