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约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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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忽而变得极其陌生。

    裴确觉得自己被放进了一个透明的泡泡里,流逝的时间碎成粉尘,从身体四周一直在向外扩散,声音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盈出,像被短暂地抛到半空。

    仿佛每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的第一眼,看见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美的。

    她好想一直停在那儿,但引力很快让她坠回了体内。

    等视觉恢复效用,裴确不知自己何时已走出弄巷。

    她仍是光着脚,走在不平整的沙砾路面上,硌得生疼。

    目光望向那道笔直的上坡时,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哪怕她现在强忍着疼痛攀上去,用尽全力奔跑,尽头处也没有她期盼见到的人了。

    停顿良久,裴确脚尖一转,走向跨河桥。

    架桥的四周是一整块黄土坝,越靠近河岸的地方,石头的形状就越大块。

    上方的土坝多是碎石,偶尔会有几株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从缝隙里冒出来,慢慢长成草堆。

    最外围的那簇草堆裴确专门打扫过,为了不弄脏小布袋。

    只是现在,那个她本该在下午送还给檀樾的牛奶瓶,仍静静地躺在里面。

    裴确踏进草堆,经过它,走向岸边。

    落山的太阳烧光后,眼前混凝土搭建起的桥梁,更显黯淡。

    这座桥和她一样,没有名字。只是因为架在河上,所以大家叫它跨河桥。

    就像当初她刚出生时,江兴业正在工地和吴建发玩牌,邻居跑来和他报喜,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他摸了一手烂牌,输了钱,大骂一句,“他妈的!赔钱货!”

    这事被当成笑话讲,再到后来大家叫顺口了,就都跟着这样叫。

    是到裴确长大,能听懂很多话了之后,一些人才开始慢慢改了口。

    有人叫她阿裴,或者小裴。年纪稍大点的阿婆固守传统,会带上江兴业的姓,连名带姓的叫她江裴。

    裴确觉得,那些都不是自己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和这座临河的跨河桥一                                                样,不被给予祝福的代称。

    她走到桥底,踩着微微沁湿的泥土地,黏在脚心的碎石块跟着被踩进去。

    水面是浑浊的苔绿色,靠近河边的水域陷进泥砂,飘着一层浅褐泥黄。

    水潭周围没有围栏,只在旁边立着一个生锈的警示牌。

    红色漆料印的字迹已有部分脱落,上面写着:“注意!水潭危险,小心溺水!爱护生命,禁止下河!”

    生命......

    裴确念着标语,转头望向一片死寂的水面。浮游生物从余光经过,留下几不可见的波纹。

    她想,生命是看不见的东西。掉进水潭后便沉没,连波纹也不会有。

    这样想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是少了那层透明泡泡,变成一块浸满水的抹布,散着霉味向她缩拢,逃不开。

    像妈妈对她的失望。

    妈妈常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生,她就会是住在对岸的人。

    每次挨打,妈妈都会让她好好读书,可清醒之后,她就把家里的书全撕成碎纸,一边撕一边喃喃自问,“你后不后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大部分时间,裴确都不知道白雪去了哪儿。

    但她和江兴业不一样,天一黑便会回家,有时抱一堆书,有时只是几张书页。

    直到那天,裴确去回收站卖塑料瓶的路上,路过街口一家二手旧书店,在门口看见了白雪的身影。

    她盘腿坐在废书丛里,用塑料绳捆成一摞的旧试卷像城堡的石柱,围在她左右,护着她。

    看店的是个地中海阿爷,以前在对面七中教物理。

    起初他试着赶过白雪几回,但后来发现她每次只是坐在那儿安静地翻书看,有时候裁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并不吵闹,也就任她去了。

    等白雪走后,阿爷拿起那张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物理公式,底部位置还会签上她自己的名字。

    字迹娟秀,干干净净,人如其名。

    ......

    与同一颜色的水面对视太久,裴确的眼神开始失焦。

    背部下压的重量仍旧没有消失,她想坐下来,于是转头看见不远处的桥洞,便抬腿走了过去。

    桥洞底下没有水,连吹来脸上的风都是干燥的。

    头顶透进微弱光线,石砖在她后背,硌着突出的骨骼,坚硬地像一座山。

    像爸爸的成见,妈妈的不信任,无法撼动。

    但爸爸也好,妈妈也罢,裴确觉得,在她出生以前,他们都有各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