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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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大城镇的光景也让你见着了,跟着我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解里尘拎了只包子吃,这是阿清第一次见着解里尘吃茶点之外的东西,不由得看完全程。

    解里尘吃包子的时候不像个上仙,一口一个,见他看着,嘴里咀嚼停下来,长眉一掀,两腮还鼓着:“怎么?”

    “稳不稳的我不知道,”阿清指了指腹上的伤口,垂眼,憋住笑,“倒是赚了不少。”

    ——原来云吞很滑,里头也是鲜的。

    ——原来这就是细面,吃起来好像会弹牙。

    他这么想着,冲解里尘笑了笑。解里尘十分受用,要这小奴隶笑可不简单。

    面庄选了个好地方,对街就是戏台子。两人吃过,对面戏班正好开场。一阵锣鼓响,解里尘正支着头准备听曲儿,只听近旁一声“咦”,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

    他回过头去,这人正是白日里那个嗑瓜子儿聊八卦的,此时他摘了面罩,生得一副俊朗好样貌,手上三碗大面自来熟地往阿清边儿上一坐,屁股还没坐稳就猛嗦一大口。

    “吸溜——”

    对街的戏班同时唱起来:“正道那天是好阴晴——”

    那人                                                猛吸三口面才堪堪将脑袋抬起来,嘴皮子吐出一个完整的虾壳,说:“我叫阮飞鸿,你们呢?”

    阿清看了眼解里尘,对方眼底不耐倒没有说话,便回道:“我叫阿清,和我家解公子一道出的门。”

    我家公子。

    解里尘提了提嘴角,看蝼蚁的眼神也淡下去些许。

    “你们也来陵荣城玩儿?”数息间一碗面就见了底,阮飞鸿端起另一只,“我们这陵荣城七天七夜也逛不完,你们若要听些街头巷尾的消息啊,找我准没错。”

    末了又吐出个虾壳:“十两银钱一次。”

    “……竟要十两?”

    “自然!”阮飞鸿将下一口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当陵荣城是什么地方?消息最贵嘛。”

    阿清默默往嘴里塞了个瓜子,窗外那戏班子正唱到高潮处,那穷生唱腔婉转凄凉,正往地上一跪,长袖在空中绕半圈,对着那花旦唱——

    “可怜我十年寒窗苦读书,抵不过贵人一朝枝头凤。朱门宴宴暖烛光,不知我寒雪三尺没膝头呦——呦——呦——

    “你呀你呀半生修行磨心智,清风当寻两袖儿好,却得我作一曲儿《平生赋》,不负当年春来好……”

    火烛红光映着人影幢幢,幕布“唰”一声落下,几个唱角的身影在幕后层层叠得,正要赶下一幕的排布。底下人吃零嘴的吃零嘴,闲聊的闲聊,没人注意到有一道影子出现在正幕中间,一动不动,被橘光映得格外黑。

    半柱香的时间,幕后身影渐渐停下。

    大幕拉开,锦家小少爷惨白着一张脸不请自来。

    台上的戏角儿竟也纷纷愣住了,方才分明这几人都在幕后忙活,却无一人注意到有多出来的一个人。

    锦安平站在台中央,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像一场独角儿戏。忽地,他嘴角裂开,张扬的笑容和呆滞的眼神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嘴里一句童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硕鼠大,硕鼠圆,硕鼠呀硕鼠呀上灯台

    火烛烫,火烛燃,火烛呀火烛呀吞金銮

    咚咚跳,吱吱喧

    诡仙呀诡仙呀请入怀

    拔掉它的牙齿,割掉它的舌头

    砍断它的手脚,刺瞎它的眼睛

    咚咚跳,吱吱喧

    硕鼠硕鼠上牲台

    跑不掉啦咯咯咯咯”

    尖锐的童音回荡在戏台上空,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度十分安静。锦安平唱完这段骤然闭嘴,双唇发紫,两眼直直瞪着前方,“扑通”一声倒下去。

    “平儿!”

    人群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锦家小夫人推开身边的婢女,从远处冲进来,鹅黄的外罩被风吹起,露出她半边散碎的长发。

    “我的平儿啊——”

    她冲上戏台,猛地扑向锦安平,细碎的哭声从台中央响起。烛光尚未熄灭,夜市灯火通明,母子二人跪倒在戏台上,下方婢女乱作一团,像是一出感人肺腑的折子戏。

    阿清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窗边,隔了片人海望向那戏台,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