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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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两人清醒地躺在一起上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土炕比不上席梦思,他们中间相隔甚远,身体较劲拉扯着一条花被子,一个怕生疏,一个怕逾矩。www.yulishu.com
拉锯战以许从严的咳嗽声宣告结束,钟一翻过身松下一点被子,不是给许从严机会,他是想给病人多一点关怀。
“好好睡觉。”钟一闭上眼,把头闷进被子里。
房间里亮着一盏夜灯,许从严就着昏暗的光线向左看去,花被下蜷缩的身体,正在规律地起伏呼吸,露出半个发顶,短短的头发贴着头皮,像一只倔强的窝在巢穴里的刺猬。
许从严入睡困难,鼻子塞了两团棉花,大脑被暖融的温度烘得思绪迟钝,他想起七年前的雨夜,钟一和现在一样埋着半个头在被子里,胆怯的、期待的、犹豫的躺进他的梦里。
那一夜的钟一,是蝴蝶震颤的翅膀,扇起微弱的风扑进许从严的怀里,义无反顾地展开再袒露,带着对未知变数的一腔孤勇,直到一枚尖锐的别针刺穿身体,蝴蝶变成带血的胸针,烙上独属于许从严的印记,蝴蝶翅膀掀起南太平洋的飓风,浪花回溯淹没于之后的每一个潮起潮落。
今夜虽然没有雨,但蝴蝶依旧是那一只。
许从严不知道钟一身上是否还有属于他的那枚别针,七年,也许早被对方生生扯出,撇去曾经交织的记忆。
时间会让最熟悉的人变得生疏。
许从严以为钟一睡着了,慢慢挪着身体向钟一靠近,另一个温热的来源像磁石一般蛊惑牵动着他。许从严伸出手,在看不见的被窝里摸索向前,他碰到一截凸起的关节,是钟一的手腕。
蜻蜓点水的触碰,不至于让人惊醒,许从严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腕,像多年跋涉仍在迷途的游客,在荒诞的地图上圈了一处未知的地标,饮鸩止渴地劝自己再多一点,再近一点,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钟一的睫毛颤了颤,好在他躲在了被子里,对方察觉不到。
修长的手指握住腕子仍有盈余,钟一在脑海里描摹想象着它们触碰在一起时的形状,心口的酸涩泛滥成灾,也许只有假装在梦里才不会因为对象是许从严而感到愧疚。
终是自己对不起许从严,七年前欠他一句再见,七年后欠他一个未来。
像是感觉到钟一呼吸的变化,许从严悄悄掀起他的被子,露出他的脑袋,黄色光晕下的人正竭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馅。
“钟儿……”
久违的称呼在耳边乍然响起,像是一把打开魔盒的钥匙,钟一缩了缩脖子抽回相握的手,搂住自己蜷缩更甚。
身体僵硬,四肢麻木,极度痛苦,钟一焦虑地打起哆嗦……
痛苦的记忆骤然涌现,在清醒的夜晚重叠上许从严的脸,钟一的目光里朦胧出现一张脸,他无法分辨到底身处何方。
他是被剥去外壳的河蚌,他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大众眼前,他成了万千有色眼镜中的焦点,他是热点八卦里被金主包养的金丝雀……
“钟儿,钟儿……”许从严立刻觉察出不对劲,起身握住钟一的肩膀,轻轻晃着喊他名字。
“钟一!怎么了……怎么抖得厉害?”
额头起了涔涔冷汗,钟一的手指狠狠掐入自己的肩膀肉,他在痛苦的漩涡里奋力挣扎,明明很久没有复发过了,怎就今夜如此不争气,仅仅一个称呼就让他陷入泥沼,将最不堪的一面给了最不想展现的人。
“别……别过来……”模糊的人影笼罩在钟一头顶,他嗫嚅着后退,不断重复着拒绝的话:“别碰我,求你……”
许从严一下明白钟一这是突然起了应激反应,他皱起眉头心情复杂,钟一此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强烈的PTSD症状。
“钟一,我是许从严,别怕……”
“是我,许从严。”
许从严耐着性子一遍遍复述彼此的名字,似乎想以此重新建立起信任的关系,钟一在他温柔坚定的语气里逐渐拔出理智,缓缓抬起了头神色脆弱地看向许从严。
“钟一。”
钟一颤了颤,松开齿关,下意识的,很轻很缓地念了一声:“严哥……我好怕啊……”
许从严松了口气,放下身段挨着钟一躺下,花被子裹在两人身上,许从严搂着钟一,胸膛紧贴呼吸交缠,钟一靠在许从严的颈窝,鼻尖嗅闻到熟悉的味道,恐惧退却但情绪低落,钟一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如常面对许从严。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逃脱,可惜怀抱温暖,他还是想多贪恋几分,许从严摁住了他,没给机会。
“好多了吗?”许从严问。
钟一吸了口气,蹭着他隆起的胸膛点头。
“刚刚在怕什么?”
“……很多很多。”钟一不知从何说起,笼统地告诉他:“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说不出口的事情……”
许从严心口闷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