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舟上观雪送春归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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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倒是觉得,不用这么着急了。www.cuichange.com”文落诗眼中有了和往常不一样的光芒。
“细说?”长晓放下茶杯。
文落诗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
“我以前觉得,我们魔的一生,就是在赶路,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走在街上,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两侧的风景,就这么浑浑噩噩匆匆忙忙过去了。
“但是这段时间在稀音城里,受你启发,我体会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不下雪的时候就去街上走走,去街边找个小店坐坐,看看人群聚拢再散开,看分分合合,好像才是真正的生活;下雪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进暖和的屋子里,烧起炉子,专心致志写稿,做我该做的事,赚我该赚的钱。
“哦对了,我刚收到了前段时间的一笔稿费,回头请你吃饭。”
“嗯,你说得对,你这叫过生活,体验生活,而不是被生活驱使,成为生活的仆人。”窗口一束光刚好照进来,映在长晓下颌线上,软软绵绵,惬意又夺目。“所以,你不打算走了?”
“那倒没有,”文落诗看着他的脸,得过于赏心悦目了,忍不住多看两眼,“我只是觉得,可以把行程慢下来。不必一路赶着、两点一线地从这里去书局。或许比到达书局更重要的,是沿途的风景。”
那束光中是从长晓的身后找过来的,显得他面色有些暗,模糊了他的神情。文落诗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却清楚地觉得他在笑。
“你知道,我为何会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依旧出门在外吗?”长晓缓缓开口。
“我只知道你也要写新曲子。”文落诗如实答道。
“没错,”长晓继续道,“但更重要的,是想看看乱世中的风景。毕竟,有时候最动荡的时期,才是最能看出东西的。”
文落诗想,长晓想看的,恐怕不是路上的风景,而是沿路的人。他之前明确跟自己说过,觉得自己和他是一路人,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大约是帮助更多像自己这种人,把正在溺水之的他们救起。
虽然不知道他在以什么立场做这件事,但文落诗觉得,这件事是值得的,有意义的。
“长晓,”她轻轻开口,“你之前说,想跟我一起去寒声城。”
他身后那束光凝注,佁然不动,把面色衬得更暗了些。
“嗯,我是说过。”
他甚至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他怕再多说一句,有些东西就彻底失去了。
这束光停滞了很久之后,文落诗才轻声说道:“好,我同意了。”
那一刹那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松弛了下来。就连那束光,也从僵滞变得柔和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明明一个人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方式,明明自己的事情应该由自己去做,明明她没理由再牵扯别人。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长期以来的坚硬的防备,被长晓用这段时间给卸下了。
她开始接受了除去“孤独”和“痛苦”两个词之外的生活。
“好,听你自己的。”长晓在傍晚的光中点头。
这一日的夕阳拉得很长。日暮时分,最后一丝光芒,在窗口的书稿上留恋过后,匆匆离去,至于下寒夜,和纸上不变的诗文。
*
冬年年末之时,飞雪初息,一辆厢体通黑的车缓缓驶向城西的大门处。
一只猼施在前面拉着车,额头处火红的毛发正随风乱飞着,它喘着粗气,却兴致勃勃地向前跑。
“我刚想起来,那天你去找我,遇上彦月,好像是走着去的。”文落诗第一次做长晓的车,路上积雪不平,车上晃晃悠悠,她很少坐车,有些不适应。
而长晓坐在她的对面,一听这话,眼眸垂下去:“那是。”
可不么,当时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了,怎么可能还想起来要坐车。
“哦,那我们长晓郎君金尊玉贵的身体,有没有冻着啊?”文落诗看着他垂眸这个样子,心里忿然。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于是,她一时间想逗逗他,反正他也不会怎样。
但长晓忽然抬眸,黑而长的睫毛“唰”地一下扬起。
“这么想知道啊。”
明明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挑逗,文落诗却觉得心下一空。
恰巧此时,车厢颠簸,文落诗身体向前一倾,视线清晰之时,那双眼睛已经近在咫尺。
她什么都不敢再问了,也不敢再细想了,立刻仰身坐直回去,看向窗外,转移话题:“下次再来稀音城,不知何年何月了。”
长晓昏沉的眼眸也逐渐清澈开来,像是回到了现实一般,看向那个望着窗边的侧脸:“又在这里伤春悲秋,一看就是写话本写多了,满腹牢骚。”
文落诗一听,转过头来,双目瞪起,一腔愤然涌到嘴边,却发现面对长晓,一句也不舍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