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书如其人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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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没那么聪慧的人,亦能通过数十年如一日的苦读上得一层楼。”
“单以一张金榜来判定一人是否学习有道,这岂不是有失偏颇?”
“姚小姐恐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池钊没有因她的辩驳显出不虞之色,娓娓道,“金榜当然不能涵盖天下有才之士,科考失意却名垂千古者不在少数。我仅是借用金榜来说明天下得以掌握学习正道的人实为稀少。”
姚千忆于是追问道:“那博士以为的学习正道是怎样的?”
“原还想多听几位生员讲讲见解,再引入我的观点,但如今你问到了此点上,我便顺道讲出。”
池钊侃侃而谈:“学习的过程好比积沙成塔,集腋成裘,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①,九层高塔矗于地基,这第一步便是要打好基石,踏实走好第一步后便是不时的巩固与自省,即学而思、学而问。然后才是经年苦读,持之以恒,方或能有所成。”
“所以今日这第一堂课,我们便从最基础的第一步开始,还请诸位翻开《礼记》,可以看到第一篇是《曲礼上》,”池钊听着书页翻动的脆响停下,道,“读书百遍而义自见②,若能佐以笔墨、吟诵,其效用更甚。所以我要诸位在余下的时间里将此篇誊写一遍。”
在课上誊写书籍?这倒是个颇为新奇的教学法子。
虽说太傅有时也叫她誊抄典籍,但不过是几句格言,且往往布置为课后考校的任务,从不浪费讲课的时间。
林蕴霏讶然去看池钊,却没能从他脸上瞧出一丝可以令人深究的不对劲。
“博士,您没弄错吧,这可足足有数千字呢。”姚千忆将书翻了又翻,率先道出了在座众人的心声。
池钊颊边挂着朗月入怀般的笑,这一笑使得他平平无奇的五官添了些神采:“我没有说错, 诸位亦没有听岔。太学院内众生之所以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其中少不了将书重复誊抄的功劳。”
“学海广无涯,求学恰如攀高峰,并无捷径可行。你们想要后来居上,便得付出更多心力。倘若连誊抄这样简单的事都不肯做,我奉劝诸位一句,明日不必早起来此。”
“其实我让诸位誊抄礼记,还有一个原因。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③。我想借此瞧瞧你们的字写得如何,好安排日后的书法学程。”
尽管池钊说得在理,但林蕴霏听后不禁蹙起眉,对方的言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先敲下一闷棍,再予以一蜜枣,至少林蕴霏觉着,这样的话术更适合训人,而非教人。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哪里还敢多嘴质疑,纷纷拿出纸笔开始誊写。
林蕴霏边誊写,边用余光观察池钊的动向。
他未有坐在位置上,起身巡视众人。每经过一张桌旁,便要驻足一会儿,给出几句点评。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所以林蕴霏无法听清他分别对每个人讲了什么。
只瞧着池钊的侧颜认真平静,而受到点评的姑娘们颔首称是:一派师生和睦的氛围。
对方走到姚千忆桌边时,林蕴霏连忙垂下眼睫佯作专心模样,实则高竖起耳朵听池钊道:“你握笔时腕子太紧了,这样写出来的字便太僵,少了灵动之姿。”
“好字应如行云流水,而灵活收放靠的是手腕的转动,”池钊问道,“你写字写久时是否会感到手腕酸痛?”
“博士真是神了,我确有此感受,”姚千忆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从前府上请来的先生曾教我说,写字时需身正手稳。我依照他的说法练字,但时间一长,手腕酸痛好似被千只蚁虫噬咬。我将此情况告知那位先生,他却不以为意,说我是练得太少才会如此。”
池钊举起右手,示例转动手腕,温言道:“他怕是没瞧出你的症结。”
“身正手稳这话没错,但稳当的是手臂。从手腕到指尖,从指尖到笔尖,绝不能紧,如若不然,钩画出来的字便紧如磐石,有失逸态。”
姚千忆学着他的动作,问道:“是这样吗?”
“嗯。”池钊对她的悟性表示赞许。
她学得认真,因此未有注意到右边袖子中的油纸已有大半都悬在外面。
林蕴霏看着那将落未落的油纸,刹那间心思千回百转,想到了该如何提醒。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在姚千忆又一次转动腕子时,轻飘飘的油纸悠然晃落,好巧不巧地摊在池钊的脚边,让人想忽视不见都难。
那油纸上还残留着些许油渍,根本没有留给姚千忆可以解释的机会。
沉默被拉得很长,众人皆悄悄将目光投向这边,看池钊会怎么处理这桩事。
林蕴霏替姚千忆设身处地想了下,在见到师长的第一日就被抓到在斋房中偷吃,这样的窘境光是想想,都叫人欲找个地缝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