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银发青年微微来了点精神，他撑着脸含糊不清的说：“要是我真的打算这么做呢？”

    “辞职？”兰堂挑了挑眉。

    玖羽点头。

    “那就跟你一起，”兰堂在文件下签上玖羽的名字放到一边，随口说道，“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况且，两位‘超越者’的同盟，恐怕没有哪些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吧。”

    玖羽眨眨眼，听出来兰堂这些话虽然玩笑成分居多，但也不全是玩笑话。

    要是某天他真的叛逃了，说不定这家伙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你不想回法国么？”玖羽好奇地问，“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就不想回家看看吗？”

    “不管是签证还是身份问题，要是你想回去，这些杂事交给我就好。”

    兰堂端起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黏腻的液体划过口腔堵塞在他的喉头，即使加了再多的糖分也抵挡不住咖啡本身的醇香苦涩。

    他的喉结上下活动了几下，终于将那口咖啡咽了下去。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眼神聚焦在手头的工作上，但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完全没能把那些繁琐的文字反馈给大脑。

    他想回去么？

    当然                                                是想的，毕竟那是他的家乡，是他长大的地方。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吧。

    似乎看出了什么，玖羽没有追问，他又趴在桌子上，身上的白衬衫让他折腾的皱巴巴的。

    那双纯白色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和上眼皮，呼吸声逐渐变得规律。

    黑色的西装外套被披上他的肩头，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银色的发丝垂落，有些搭在他的鼻梁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拨开了那缕发丝，小心翼翼的别在他的耳后，随后，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远去，终结与门锁清脆的“咔哒”声。

    玖羽终于放任自己的思绪沉到海底。

    在梦里，他又看见了自己的灵魂。

    由无数黑色的光点组成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堆满了整个空间，只是看着就似乎能闻到里面散发的恶臭。

    像是垃圾堆。

    那是什么？玖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又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它们。

    吃掉他们吧，吃掉他们你就能长大了。有人跟他这样说。

    他很听话，于是，那些东西被他撕成一条条吃了下去。

    那口感像是在生吞放了半年的剩饭，恶心的让他想吐。

    可这是在梦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把它们吃掉，任由那些恶心的东西填满自己的大脑。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吃了多久，只能看到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垃圾海逐渐变浅，但还有更多的垃圾顺着天空铺天盖地的砸下。

    太多了，太多了。

    他只能一刻不停的吃，他的双手逐渐变得肿胀，薄薄的皮肤下填满了黑色的光点。

    太多了，太多了。

    他不停地吃，不停地吃，直到身体里的光点逐渐凝实，从分散变得聚集，又重组，发育，像是受精卵在子宫里逐渐长大。

    他知道了，原来他是一只“茧”。

    而现在，他要破壳了。

    玖羽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深红色的荆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满屋，猩红的花朵竞相绽放，每朵花中间都停留了一只飞蛾。

    那些飞蛾扑闪着翅膀，一下，两下，白色的斑纹像是一只只纯白色的眼睛，空洞无神的盯着他。

    玖羽躺在床上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他忍不住伸出手，借助月光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苍白的皮肤包裹着血肉，骨骼，这东西生长在自己的身上。

    他用拇指的指甲划开自己的食指指腹，从伤口处钻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一只飞蛾。

    哦，原来他的身体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飞蛾。

    玖羽安心了下来，翻了个身继续陷入睡眠。

    一夜无梦。

    ……

    等下。

    他不是在办公室里睡着的么？

    是哪个好心人把他带回了家还帮他换了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