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岫窝在他的胸口上，轻声唤道：“殿下。”

    楼孤鹤轻轻应了一声，裴岫立即昂起头，然后看到了楼孤鹤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忽然没那么怕面对那双金眸了，甚至于她很庆幸还能看到这双眼。

    楼孤鹤看着她眼中的庆幸和关切，心里一软，低下头，抬起手，用粗粝的手摩挲着裴岫红肿的眼睛，问：“孤听闻你昨夜一直在哭。”

    裴岫一愣，脸莫名其妙红了。

    她觉得有点窘迫，立即反驳道：“也没有一直哭。”

    “哪里有人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可以整整流上一夜啊。”

    楼孤鹤淡声道：“孤也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水，可以哭上一夜的。”

    “照理，泪流干了，就该流血了，”他端详着裴岫的脸，问，“你流血了吗？”

    裴岫立即说：“没有。”

    楼孤鹤轻轻“嗯”了一声，近乎温柔的嘱咐道：“以后不要这样哭了，太伤眼睛了。”

    “我知道了。”裴岫重新埋到了楼孤鹤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裴岫问道：“我昨夜听宫人们说了太极殿上的事。”

    “……殿下。”

    “嗯？”

    “今日的祸端皆自父王给你纳侧妃始，我一年无出，照理东宫就该纳入后妃，可你偏不要，太极殿上甚至面对父王的刁难宁愿喝下毒酒也不肯和缓，这是为什么？”

    “跟你没关系，”楼孤鹤说，“父王一直想找机会逼孤反抗，不是这件事还会是其他的事，不过，别的事孤可以接受，但是家事不可以。”

    “为什么？”

    “孤的家事只能孤来做主，旁人都不能插手。”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楼孤鹤觉得今天裴岫的问题有点多。

    裴岫沉默片刻，心跳如鼓，从他怀里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为什么不愿纳妾？”

    楼孤鹤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回：“孤只要你。”

    原来楼孤鹤不是染上了贪恋女色的恶习，而是染上了贪恋裴岫的恶习。

    裴岫脑子里忽然开始炸烟花。

    脑子里有人一会儿喊：“天哪，那一年半后他一定不会放我离开魏宫的！”

    一会儿又有喊：“我没听错吧？武烈                                                帝那个暴君竟然爱我？”

    完了，劳民伤财修了那么多佛塔，可能是白修了。

    裴岫难以置信，可是情感先过理智抢过了智商的高地，让她滚出眼泪来。

    楼孤鹤一顿，皱了皱眉，去擦她滚出来的泪珠，心想，怎么又哭了。

    怎么这么多眼泪。

    昨晚看来是真的哭了一夜。

    裴岫前世做皇后的十年里，与爱情这种稀罕物越来越远，天天身处于波诡云谲的朝堂和宫廷中，经常一句话得掰出来揉碎了，从脑子里过三遍才敢确认意思，一开始还能信一下卢焕，可是随着卢焕的宫妃越来越多，与裴家关系越来越差，裴岫连他都不能信了。

    最后甚至死于愚蠢的爱情。

    她经过上辈子的经验得出，真如母亲所说，爱情是个狗东西。

    荀铃和裴庭之能有这玩意是因为万中无一的幸运，她父母把爱情表现得太轻易，所以她就觉得得到这种东西，拥有这种东西很轻易。

    可以这个狗东西书里面全都是，现实中却很难得。

    她没有奢望在放下卢焕之后，这辈子还能有爱情，但没想到她真的有。

    这爱还来自于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他的爱如此率性、如此血腥、如此纯粹、如此可怕。

    在混乱的世道里，在波诡云谲的朝堂和宫廷里显得如此珍贵。

    “殿下，”裴岫决定为燕国那几十座白修的佛塔问一问，“您，是不是喜欢我？”

    楼孤鹤有点茫然。

    他想了好久。

    君臣如夫妻，夫妻如君臣。

    试问一个忠心之外一无是处的臣子留在身边是为什么？

    除了心胸宽广，还得有点喜欢吧。

    不然谁养着废物点心。

    楼孤鹤低下头，对他的废物臣妻说：“自然。”

    裴岫忽然埋到了他的心口上，她感觉自己沉郁了十几年的心陡然间长出了少女时期才有的羞涩的枝娅。

    她说：“可是我一年无出才导致您被父王抓住把柄。”

    知道你是个废物点心。

    心胸宽广的王早就接受了她的一无是处，他抱住她，拍了拍，说：“不管你的事。”

    裴岫忐忑地问：“我若三年也无出，您还是不纳妾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