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生存需要采用一些极端的办法，其中就包括把自己以及别人的生命都换算成可以计量的筹码。

    普通住民不用知道的这么详细，但姜鹤她们既然选择了成为保护基地的一份子，就也要接受自己的生命是薛定谔的珍贵这个事实。

    每个人都不是不可缺少的，都是可以牺牲的。

    自建立起来，所有基地都是这样运转的。

    航行在海面上的忒修斯之船早已更换过无数零件，哪怕有格外坚强的个体，也终有一日败在时间的磨损之下。人类就这样搭载着这艘已然疲倦的船只向着未来前行，那前方或许真的存在一个污染消失、世界重回正常的光明未来，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知道这话太无情，为了安慰她们，她又说道：“我还活着呢。你们是不用那么早上战场的。”

    此刻已是黄昏，泣血般的光晕笼在她身后，姜鹤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那双青绿色的眼睛在盈盈闪光。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从姜鹤见到她那一天算                                                起，十余年来，她一点没变。

    异能者拥有较普通人而言更为漫长的寿命，她们的身体素质会被异能加强，身体的衰老也会更为缓慢。

    可白玉京似乎从未老过。

    还是说那样的话，还是做这样矛盾的事，还是那副容貌。

    如果有人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老不死的人吗，姜鹤会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

    因为白玉京就是那样的。

    太阳更沉重地落下来，姜鹤垂下了眼，不再去看那双眼睛。

    胡鲤拍了拍手，示意休息时间到此结束，她们开始下一轮追逐和逃跑，哪怕精疲力尽，汗水渗透地面也不敢停下。

    白玉京还静静看着她们，姜鹤有时候会偷偷看她几眼。

    她觉得，白玉京或许并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更加遥远的、不存在于这里的某些东西。

    她一直那样看着，仿佛会天荒地老地看下去。白玉京的身体跟落日的光芒融在了一起，某一刻，她像是正在融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离开了。

    ——

    疲惫的一天结束后，胡鲤告诉了她们白鸟十六即将前往伊甸园出外勤的消息，队长是白玉京。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瞬间理解了早上白玉京那番话的真正含义——在她的陪同下，她们的确只需要学会活下来就够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次试炼，既是她们小队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场考核。

    “不合格的人是不被允许去的，所以你们各自努力吧。”胡鲤敲了敲鞭子的手柄部分，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去过城外吗？我猜没有。别以为真的是春游了，世界可是很危险的。”

    她耸了耸肩：“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活在基地里从来没出去过吗？我记得现在学校会发那种污染物图鉴对吧。”

    姜鹤作为唯一一个学生点了点头。

    她毫不客气道：“那东西没用。污染物没有规律可言，所谓被总结出来的也只是可能。你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去迎接不合常理的世界，你们见过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是被控制后的危险。足够强大的污染物甚至会在你看到它的那一刻让你疯掉，因为你无法理解。你们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但等你们遇见过就懂了。”

    胡鲤叹了口气：“我感觉我每年都在说这件事，但关于队长刚刚说有她在你们就只用逃跑的话听听就好。她是认真的，但如果你当真，你就死了，或早或晚的事。没有人能够保护每一个人，白玉京也不能。”

    世界树只能看顾基地内，而即便有白玉京，青木基地每年的外勤人员死亡率依然高得吓人。

    强大并不意味着能逃脱死亡。

    “你们的考核会有安全员在场外进行监控，但除非危及生命，否则不会有人出手。”

    胡鲤慢慢看过每一个人：“解散。希望我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