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覆鹿寻蕉(4)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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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可能确实寿数要尽了,如若不然,怎会一直听见这些个位高权重的人,轮着番为自己那看似娇弱实则很会杀人的女儿请婚呢?

    他眼前一片发白,仿佛已能看见早逝的爱妻赶来接走自己。

    却再一睁眼,爱妻消失,眼前仍是惊恐程度远胜地狱的修罗场。

    他的宝珠被鹦鹉认定“太子妃”,皇后又为她求赐侧妃之位,这位于他有些相救之恩的宋使君又不知从何冒出,也要娶他的宝珠。

    好罢,如今只怕是他的宝珠要劈成两半,太子和宋使君一人一半了。

    崔延两眼一抹黑。

    崔妙璩自己都难以置信。

    前世分明这宋俭是与李仙凫私相授受,这一世他们也照样不清不楚,怎么他一张口,说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脑子坏掉抑或说错了?

    广孝帝亦始料未及。他看了眼同样发蒙的崔妙璩,神色一沉:“朕倒不知,原来崔监丞,你家的小娘子如此受欢迎,竟是人人都想迎娶过门。”

    我也不知啊!

    崔妙璩内心哀嚎。

    从前亦不乏有人上门求娶,却从未有过这种一次来两家,还是她无法婉拒的情况啊!

    崔延头已不敢离开地砖了:“臣惶恐,臣惶恐!”

    广孝帝冷哼一声。

    “启禀皇上,臣与崔家小娘子早有婚约,此次回京,原是计划上门求娶。只是近来诸事繁杂,又兼医治旧伤,故而耽搁些许。今日见到鹦鹉择中崔娘子,唯恐落于人后,错过姻缘,故此斗胆请求赐婚。”

    一番话,不卑不亢,亦听不出情绪。

    “哦?你与崔小娘子是何时定下的婚约?朕见崔监丞的模样,似是毫不知情啊。”

    皇帝慢条斯理问。

    “是辛巳之变时。彼时臣与父母尚居京城,战乱中遭陆逆麾下追杀,父母为护臣性命惨死刀下,臣亦                                                身受重伤,为寄居镜水寺的崔娘子所救。便在彼时,许下婚约。”

    他忽而停顿,看向一旁的田守:“得知京中生变,我义父长沙王率兵前来勤王,顺道救走了我。离开京城时想着不能不辞而别,遂绕路至镜水寺,想再见其一面,不料意外碰上田内,他侍奉皇上之命搜寻萧幼艾的下落,却错抓了崔娘子。”

    目光齐齐转向大宦官。

    田守醍醐灌顶:“确有此事。原来那便是崔娘子啊!老奴其时不过匆匆一眼,已不记得那小女娃模样。”

    说着向广孝帝禀告:“是在那条道上遇见的,长沙王亲带着宋使君,一见到……”

    他咳了一声,把被绑着的几个字咽回去,“……崔娘子,便说是他的未婚妻,其时不过八岁,与萧……年龄相差甚远,必不可能是她。又有长沙王担保,老奴便放了人。”

    “皇上,这事儿,老奴回去的当下,就与您提及过。”

    广孝帝嗯了一声。

    沉思片刻,精光般的龙目来回扫了几眼,他忽而笑道:“无怪你回京当日,便告假去了上洛府。朕当时还同太后说,莫不是去见心上人了。不成想,竟果真如此。”

    崔妙璩听到这儿愣住。

    他回京当天……那不是她因被控杀害芳娘、而被扣去上洛府问罪那日吗?他怎会也去了那儿?

    又如何得知,她也在此处?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眼下却无法一一追问。只觉此人周身迷雾,他想什么做什么,活了前后两世,她依旧看不破、猜不透。

    莫非——他也是重生?

    只有这般,才能解释清楚他今生至此的异常。

    那他也知晓,三年后,他会改换素衣,自北幽挥师而来,靖国难,定江山,问鼎九州吗?

    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崔妙璩下意识看了眼变故顿生后,面容阴郁惨白的萧帙。

    如今正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太子,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后头且还有大灾殃等着他呢!

    兔起鹘落之间,她做下了决定。

    待到广孝帝再问起她时,她毫不犹豫。

    “民女愿履行婚约,嫁于宋使君。”

    ……

    这一日,可算得上是重生以来,她过得最漫长、最艰难的一日。

    几度大起大落,生死命途只在一瞬间。

    最终的结果,她倒还能接受。

    回家的犊车上,崔妙璩静默无言,身子随着犊车微微摆动。

    穿到这要了命的古代,活完一遭又一遭,她也终于死心。

    纵使有了所谓的穿越重生金手指,一个女子,面对封建王朝的铜墙铁壁,到底螳臂当车。

    如她当年那椒花殿前的绿萼一般,任你如何高洁盛放,终究飞花逐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