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碧山人来(5)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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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妙璩又做了一宿噩梦。www.yinggewx.com

    在梦中,先是为她砸死的芳娘前来索命。一如那夜,衣袍盖着脸,仿佛无面之鬼,手里拎着块石头凌空追她:“好痛啊,好痛啊。”又说,“你用石头砸我,你下辈子投胎变石头!”

    气得她梦中大叫:“变就变,横竖我也活腻了!”

    话音甫落,背后幽幽传来个声音:“你变石头了,那我怎生是好?莫不是要我变作一株绛珠仙草,日日偎依相伴,一道重走三生路。”

    崔妙璩气极反笑。

    什么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恨纠葛!哪里来的穿越老乡么?我倒要看看。

    说着还真转回头。定睛一看,吓得她也随着芳娘飞起来。

    竟是穿着女装的宋俭!

    只见他一身粉衣,蹙眉含颦,娇喘微微,似愁非愁、如怨非怨地凝眸睇她。

    还是45°角,视线自下而上的!

    崔妙璩只差没魂飞魄散。她掉头惨叫着朝芳娘飞去:“芳娘,拍死我!快点拍死我!”

    芳娘也不客气,举着石头砰砰砰就照脸砸上来。

    砰砰砰——

    崔妙璩自梦中惊醒,心跳如鼓,汗湿小衣。

    万籁俱寂。窗纸上染着薄薄晓色。

    是近天光了么?

    喘息稍定,她口干舌燥,正欲唤春见递茶水来,却又听见梦中那渗人的“砰砰”声。

    登时毛骨悚然。

    春见不在边榻上。她索性下床,赤足边朝门口走边唤她的名字。

    未出三五步,只见房门霍然洞开,春见与北风一齐扑面而来。

    “娘子!”她满脸急色,“家主让柱子砸倒了,昏迷不醒!快去看看吧!”

    ……

    到得堂中才发觉,天尚漆黑一片,头先她于窗纸见到的,不过是折射而来的疏漏雪光。

    夜半不曾烧炭,堂中阴冷如地窖,一个身影背向而立,阴翳中清挺如竹。

    却并非阿爹。

    崔妙璩裹紧披风,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借着春见手中暝瞑的烛光一瞧,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郎君。

    玄衣皂靴,墨发高束马尾,面容寻常却精气十足,腰间还沉沉悬着剑,一看便知是个轻剑快马的游侠儿。

    崔妙璩顿生疑窦,警觉看着他。

    “是崔家娘子吗?”

    他拱手,彬彬有礼道。

    崔妙璩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显,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那人见她态度冷淡,也不恼,右手举起,一个囊袋似的东西吊在指间晃荡。

    她凑近细看,是阿爹的算袋!

    当朝规定,文武百官出入必须佩戴蹀躞七事,其中之一,便是算袋,即民间所称刀笔囊,用以盛放算筹和墨砚。崔延的算袋是崔妙璩亲手制成,上头的图纹是一个个柯基身形,身长腿短,且无尾巴,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织成。

    崔延拿到时颇不解,“遍阅山海未见此兽形”,焉知是她现代时养过的犬。

    这般新奇物事,大齐绝寻不出第二件。

    她接过算袋,心知阿爹确在对方手上,不知是何情形。

    “是我阿爹之物,”她说,“未知郎君尊姓大名?我阿爹情况如何?”

    漏夜来人,仅凭信物,她不敢轻举妄动。

    “免贵姓宋,名讳上不下行。”

    又是个姓宋的?

    她心里响起警钟。

    他接着说道:“崔监丞为柱砸伤,已被同僚送至太医署施治。同僚需即刻赶回监工,无人照料,故而委托在下前来报信。马车已在府外,娘子随我前去便是。”

    送至太医署,那应当无大碍了。

    崔妙璩松了口气,当下也不理什么姓宋不姓宋,叫来家仆,暗中交代若辰时自己还未归,也未递回消息,径直去上洛府报官。而后与春见跟着宋不行出了门。

    崔府外停着辆两乘独辕马车,通体皂漆,油幢蒲轮,于雪深夜浓中予人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入得车厢,那种感觉愈加分明。

    只见内里陈设简朴厚重,弥漫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崔妙璩环顾一周,发现气味源自于左侧椅垫上随意扔着的黑狐皮裘。

    一灯如豆,映着皮裘毛色油亮顺滑,一看便知成色上好,穿戴它之人定是非富即贵。只这气味令她满腹疑团。

    然而车子已辚辚辘辘地滚动起来,宋不行也未入内,冒着寒霜独自坐于车外。

    春见惴惴,崔妙璩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稍作宽慰。心里不断谋划着,若真事出有异,应当如何脱身。

    正想着,外头传来逼停马蹄的喝问。

    “车中何人?为何漏夜犯禁街行?”

    是负责上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