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气味，朦胧的，黏糊糊。

    整个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完全放松，精神却高度紧绷起来。

    桑书恩合上眼睛，又睁开，重复几次后，忍不住小声喊他:“陈遂。”

    不远处，男生哑着嗓子“嗯”了声。

    “你家好热。”

    “……”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陈遂似乎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又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靠近。

    有风吹动，拂过她的脸庞。

    黑雾里，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直直射向她的心脏。

    桑书恩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头顶上，陈遂一言不发，晃动着手上那本杂志给她扇风。

    她的心跳变得有些不稳。

    “你、你不睡吗？”

    他忽地低笑了声，“这玩意是这么用的，不是拿来看的。”

    “我才不信，你肯定看了。”

    “……”

    夜渐渐沉寂下去。

    *

    桑书恩一向认床，刚住校那会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奇怪的是，这一晚她却睡得特别死。

    后半夜陈遂去洗了几次澡回来，她都没发现，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手机里头设定的闹钟响过第三遍时，桑书恩才睁开眼来。

    晨曦中，墙角坐着的那人眉眼难得柔和了些。

    她扭了扭脖子，悄悄拿上脚边的书包，起身蹑手蹑脚下楼。

    这个点，发廊还没开门做生意。

    整条榆睦巷却早已从睡梦中醒来，小贩们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凭着昨天的记忆，少女蹦蹦跳跳往外去。

    她不曾回过头来，自然也不会发现身后紧跟着的他。

    在小芳发廊的这一次留宿就像是一场梦。

    桑书恩没再回想过其中的具体细节。

    她这人总是后知后觉。

    叛逆了这么一次后，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她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庆幸的是，桑母压根没有怀疑过她。

    桑书恩这才慢慢把心放了下来。

    而那晚过后，陈遂来学校的频率高了许多。

    他还是经常受伤。

    “你又跟谁打架了？”

    教学楼后，桑书恩撕开包装，踮着脚小心翼翼在他下颌贴上一枚止血贴。

    见她还要再贴下一张，陈遂当即攥住她的手腕——

    “够了。”

    “眼角这里还没贴呢。”

    “……很娘。”

    桑书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弟弟，原来你这么在意形象的？”

    听见那两个字，陈遂眉峰微蹙，“闭嘴。”

    桑书恩才不管，弯下腰去笑够了，才再次看向他，手心对着他黑短的发抚了上去:“真可爱。”

    这一动作她做得十分自然熟练，因为先前在家里她也是这么对那条阿拉斯加犬的。

    陈遂却是浑身僵住，耳根染上些许的潮红。

    “行了，我得上去做题啦。”

    桑书恩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你可别再跟人打架了。”

    陈遂没应，视线落到爬满青苔的墙下——

    十来只小蚂蚁正在搬动一小块晶莹的糖。

    他忽地想起刚才攥住她手腕的感觉。

    雪白的，软绵绵，柔若无骨。

    她是甜的。

    是奢侈到，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再打架吗？

    陈遂微眯了下眼，自嘲般勾了下唇。

    不知该笑她单纯，还是笑自己天真。

    *

    第一次月考刚结束，论坛上突然有人声称在高三教学楼的女厕所看见鬼了。

    这个传言很快闹得整个学校所有的女生人心惶惶。

    “我好害怕，以前都是你陪着我一起去的，可现在我一个人——”

    自习课上，桑书恩正小声跟单菀说着这事，没想到年级主任会冷不丁的从她身后冒了出来，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谁准你带手机来学校的？没收了，要么让你家长亲自来找我取，要么等高考完了自己来找我拿。”

    桑书恩欲哭无泪，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年级主任离开后，她才恶狠狠瞪向背后那个家伙:“陈遂！灭绝师太过来，你怎么都不提醒我的？”

    视线里，男生眼神很淡，“你聊得那么开心，我管得着吗？”

    “你还真是故意的？”

    桑书恩倒不是多心疼那支被没收的手机，她气的是，陈遂压根没把自己当朋友，一点也不仗义。

    陈遂冷嗤了声，“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