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即将推门的瞬间，他却犹豫了。

    老师知道他跟织田作是至交，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可是。一个声音，理智的声音，告诉他。

    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死了。

    所以，所以……

    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门就垂下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胆小鬼想到了退缩。

    反正，反正走廊上有监控,老师已经知道他来了,那老师不开门，不就是不想告诉他嘛，那他就不问了。

    胆小的绷带黑猫猫,强词夺理地想。

    不过……

    要,要不再等一会儿？

    就，就再等半分钟。

    仿佛为了自我安慰。他盯着门的边框,一边读秒一边发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走了走了。

    他落荒而逃一般的转身，想走。

    咔嚓。

    门开了。

    爱丽丝疑惑的探出半个脑袋。

    “太宰君，怎么不进来？”

    “我怕老师在忙嘛～”太宰治又换上笑嘻嘻的表情，仿佛之前站在那里纠结徘徊的不是他。

    “可是，你不是已经帮奈奈处理了三分之一的文件吗？”

    太宰治的笑容微微一僵。

    “进来吧进来吧。奈奈没事。”

    仿佛要孤身一人闯荡敌营——不，孤身闯敌营都不会这么紧张

    如果老师打算牺牲织田作……

    太宰治的眼神晦暗了片刻。

    那是他的朋友，挚友。在黑手党，感情可是比钻石更珍贵的东西啊。

    他也不知道，如果这种事发生了，他会做出怎么样可怕的事来。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踏入办公室。

    温暖的阳光，将他吞没。

    落地窗打开着，可以看到大片的晴空。阳光正好，洒落一地。窗边放着桌椅，森欧奈坐在那边，俯瞰着这座城市。

    厚实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整个房间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老师～”他故意大声嚷嚷着，似乎撕碎了这片宁静能让他不那么惊慌。

    “老师～我想知道织田作去干什么了。他好几天没来酒吧了～”

    森欧奈轻笑一声，转过头来。

    那双酒红色的眼瞳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极短的对视间，仿佛将他内心掩埋的质疑与晦暗心思，看得彻彻底底。

    “治君，你要明白，身为首领意味着什么。”

    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首领，在身为组织顶点存在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生存和利益，要懂得玩弄各种肮脏手段。

    培养部下，知人善用，必要时还得过河拆桥。

    为了帮派着想，无论多么残忍的事，都要欣然接受。

    明白我的意思吗？治君。”

    她的目光是柔软的，话语却可怕，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幸好，她很快转开目光。

    而他，听着这话，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冰冻起来了。

    怎么会……真的这样了？

    明明知道，织田作之助去对付纪德只有两败俱伤，甚至以命换命的结局,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老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痛苦而不自觉地摇着头。言语在这个瞬间是最无力的。

    哈哈……是报应吗？

    他曾经笑嘻嘻地和芥川说，老师没有直接处理掉兰堂，就说明他还有用。不然，哪怕是为了安抚中也，让他‘不治身亡’的方式也很多。

    同样啊……老师没有直接处理掉织田作，是因为他还有用。不然，哪怕是为了安抚他，让他‘在任务中遇到意外’的方式也很多。

    原来，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了，是笑不出来的。

    平行世界里，他的同位体说，他很幼稚，还贪得无厌。

    是的。

    他太贪心了。

    如果一定要在老师和织田作之间选一个……他选不出来。

    他能做的只有夺路而逃。

    没有人拦他。他不停地跑啊跑，自虐一般。喉咙因为错误的呼吸方式很痛，因为用嘴呼吸，冷空气和呼吸道脆弱的粘膜接触。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平时听话的面部肌群和失控了一样，一直在抽搐。恐怕很狰狞吧？他想。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没有谁来回答。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但他不想接——不是老师就是织田作，哪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