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给他一桩桩数:“除了管你吃住还花哪了？上学没让你上吧，房子没给你盖吧，我跟你相亲那阵，你身上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俺娘说要有个房才肯让我嫁过来，她呢，连个土屋都不给你盖。”

    “要不是丽丽她大舅二舅有本事，她眼见糊弄不来，我估计彩礼也不打算给。”

    “没我这彩礼，咱这房子能盖起来？”

    裴丽傻眼了……

    这些事王翠兰居然忍到现在？！合着她爹是空手套白狼啊。

    裴永富被她质问得羞愧不已，头低了下来。

    王翠兰积怨已久，索性借着机会全说了:“你打小就跟裴永兴他爹做馒头吧，他给过你工钱吗？”

    周宪起都看不下去了，用不争气的目光看着裴永富。

    王翠兰刚刚回来听裴丽那么决绝还有点犹豫，怒气上头后一番吐槽，新仇旧怨加一起，现在是半点和好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撂了话:“今天这事是过不去了，你爱咋咋，想给人家当骡子就去当，别拉着我跟丽丽。”

    “这些年逢年过节我们也没少送礼过去，早就不欠她什么了。”

    王翠兰说完，气冲冲走了出去，裴丽怕她想不开，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一时只剩下周宪起跟裴永富在。

    周宪起望着面前神情颓废的裴永富，心情格外复杂，“一个劲跟你说好话夸你并不是对你好。”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要看她肯为你投入多少金钱和时间。”

    很显然，裴老太哪一项都不够格，她只是对这个孙子施舍出一点心力，哪怕少之又少，而这对于一无所有的裴永富来说，是全部。

    周宪起知道很难改变他想法，“跟娘道个歉吧。”

    “她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对。”

    裴永富如梦初醒。

    王翠兰也没跑到哪去，婚礼现场发生了那事，她此时再跟裴永富吵架离家出走，多让人看笑话，她刚推开门就后悔了，自己卧室不想回去，去了裴丽卧室坐着。

    裴丽轻轻走了过去，递过去一杯水:“爹会想通的。”

    王翠兰嗯了声，“娘没事，就是气你爹罢了。”

    裴丽陪她坐了会儿，看她神色还算正常，走出去打算好好开导裴永富一番，谁知她刚出去，就见裴永富站在门bbzl口，局促地望向她，“你娘没事吧？”

    “有点生气，爹你进去好好劝一下。”

    “我知道的。”

    裴永富想进去看媳妇，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她，“你不会对爹失望吧？”

    裴丽摇摇头，“不会。”

    相反，她太懂这种感觉了，前世裴母常常拿街上要饭的跟她对比，要她记得感恩，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很长一段时间里，裴丽也常常被困在这个逻辑里面，成年后见到其他人跟父母的相处方式，才逐渐想着改变反抗。

    她继续说:“爹，我并不是让你彻底断绝往来，你可以继续对老太好，仅仅只限她一个人，而不是她让你帮谁你就去帮，更不要拖我们一起。”

    “我们愿意孝敬老太，只是因为她养育了你。”

    裴永富懂了，小心走了进去。

    当天下午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吃晚饭时已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裴丽偷偷问了下，知道裴永富听进去她的话也放心了，打算包饺子来吃，王翠兰拿刀去剁肉馅，裴丽擀面皮。

    正包着饺子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周宪起推着轮椅去开门，冬云端着一盘剩菜走了进来，瞧她那费力的模样感觉还挺重，裴丽瞟一眼，也才半盘。

    冬云手还端着没丢，对他们说:“这都是今天上午剩下的，不过放心，全都是没人吃过的，总共剩的也不多，我们自家留了点，剩下的给你们分点吃。”

    “都是大肉，素菜我全扔了。”

    这年头宴席上剩下的菜留下继续吃也算正常，甚至还只分给关系好的邻居，不一定能轮到他们，但裴丽完全不稀罕。

    上午闹成那样，她居然还能当作没事人一样过来也挺奇葩，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裴丽摇摇头:“端回去吧。”

    王翠兰态度疏离，“看不到吗？我们正做饭呢。”

    冬云只好转向最好说话的裴永富身上，“永富，你这两天忙前忙后也不容易，过两天让你哥请你喝酒。”

    裴永富正在烧火，嘴巴刚张开，立马接收到两道凌厉的目光，他咽了下口水，想起下午跟王翠兰的聊天，连忙摆手拒绝:“不了，家里事情忙不过来。”

    冬云不敢相信:“永富，连你也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裴永富声音还是轻的，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我们本来就有界限，你们从来没把我当作一家人。”